【摯誠協定】【英法娘】Beautiful in White

「久等了?」
白淨的雙足隨著話音一同踏入視線之中。坐在床沿的亞瑟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正是他的新婚妻子。

今天是他們的大喜之日,而此時兩人正身處希斯羅機場旁的旅館內,當然,訂的是蜜月套房。就和所有蜜月套房一樣,加大的鬆軟床鋪是裡頭的主角,不遠處還有一座坐起來很舒服的雙人沙發,以及一張雅致的圓桌──上頭擺著他們剛才沒品完的紅酒。角落的置物櫃上擺著兩人明天啟程時要一同帶去的行李,亞瑟希望裡頭沒有落掉什麼重要的東西,畢竟他們的加拿大之行不只是蜜月,也包含了他們未來移居當地的準備,有些事情要是不趁這次一起處理好,他就得多跑一趟。
不過比起這個,他或許應該先想想某些更為當務之急的事。
此時此刻,兩人的西服和婚紗早就已經換下。事實上,他不久前才洗過澡,只披著一件浴袍,而現在,他的女友──噢不,應該是妻子了──正身著一模一樣的裝束站在他面前。剛剛沐浴在熱水中的肌膚白裡透紅,腰上的繫帶綁得不算鬆垮卻也稱不上不緊,寬大的領口幾乎完全露出了鎖骨,胸脯和雙腿在白色布料交疊的空隙中若隱若現。這一切都導致他的眼神飄移著不知道該看哪,在此之前他並沒有就這件事想太多,但他現在才發現自己對於直面摯愛的身軀竟然是更緊張的那個,事實上他甚至還有點想拿外套替她披上的衝動,而臉頰上發燒的紅暈想必絕對不是酒精的緣故。
這是件奇怪的事,畢竟他雖然出自以禁慾出名的寄宿男校中學,但接下來的人生中好歹該看過的書籍和影片也都看過了。當然不像某些登徒子一樣有過實際經驗,但對此的認知至少也算夠了,而且,從今之後他和索瓦斯之間也沒什麼需要害臊的不是嗎。
可惜,理智上是知道這件事的,但直覺反應似乎還沒轉換過來,依然受過去堅不踰矩的自我制約影響著。
「呃,不會,」他最後決定直視對方的雙眼。而她在他內心波動的這幾秒內已經將原先包覆在頭上的毛巾解下,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濕漉漉的髮絲。「妳先擦乾頭髮吧,雖然春天了,但也可能著涼的。」
「你不無聊?」她輕笑幾聲,坐到他身旁去。「就看我擦頭髮?我還以為你迫不及待了。」
「我們接下來有很多時間,不差這點。」
事實上,他覺得就這樣看她擦頭髮也挺好的。索瓦斯的頭髮大概到半腰長,挽起來擦的時候浴袍的袖子滑到手肘處掛著,可以看到她整截手臂。他喜歡她的手臂,纖白勻稱得與她的優雅氣質相稱,隱隱浮現的青色血管線條足以暗示她的幹練,而且今天稍早他才從她父親手中挽過這條臂膀,也在隨後不久拉著它跳了幾支舞。除了手臂之外,她的髮色是有些偏褐的金色,而無名指上的婚戒此時此刻就在其中若隱若現地與它交相輝映。當然,還有她的側臉,時不時瞥過來的視線看得出跑了一天婚禮流程導致的些許倦意,也卸了妝,少了口紅的唇自然沒有那般紅潤飽滿,但依然美麗得足以讓他久久凝視。
「你真的要這樣盯著我看直到我擦乾?」他們隨意聊著關於接下來蜜月之行的話題,一直延伸到日後的生涯規劃,直到法蘭索瓦斯突然轉過頭來問道,突如其來的正視讓盯得入神的亞瑟有點兒猝不及防。他想這樣的凝視的確有些讓人尷尬,於是他試探地問道。
「…不然我幫妳擦?」
「好主意,親愛的。」他聽不出這話有沒有帶著譏諷的意思,不過她話一說完就跳下床去,他也來不及看清她的表情。於是他就這樣看著她走進浴室,撈了兩條毛巾回來緊挨著自己坐下,一條塞進他手裡,另一條給自己替換。
這個距離比剛才近了點,足以使他心跳加速,這回心跳加速的緣由除了對於軀體相觸的緊張之外顯然還多了一點什麼,而這點什麼讓亞瑟懂了為什麼索瓦斯剛剛會說她以為他等不及了。
兩個人的效率或許不到一個人的兩倍,但也快得多。不用多久,髮絲雖然還帶著一些潮氣,但也足夠乾燥了。法蘭索瓦斯用手指梳過一束頭髮確認,接著率先把毛巾擺到一旁去。這個動作就像是信號一般,她的丈夫緊接著也將手裡的布料扔到一旁去,一把攬著她就往床上倒,意識到他倆的雙腳還在床邊後又抱著她滾了一圈,才在床的正中央停下動作。
「我暗示過你可以別管頭髮了。」她看著對方背光的綠眸,對於這男人特別執著的性子有些無奈。
「我看起來像是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住的人嗎?」另一方面,剛才順從了慾望的亞瑟此時此刻撐著床墊的手心又開始冒汗,一瞬間的爆發很容易,但接下來該怎麼做才是重點。他突然有些後悔以前看那種影片的時候都直接快轉到最後十分鐘了──效率主義的結果──他是很清楚重頭戲該幹嘛,但在這之前該做什麼卻很陌生,雖然理論上他應該也是稍微知道一點的,但他現在腦子就是一片空白。
「這我不予置評,但我可以說你現在看起來很緊張。」
他想她的眼神中應該不帶嘲笑,應該。就算他們倆平時可以為雞毛蒜皮的小事針鋒相對,但今天畢竟還是特殊的日子,他相信他的愛人不會對他這麼殘酷。總之,不管怎樣先把她的浴袍解開總沒錯吧。
「你也是第一次?」她的疑問由瞬間僵硬的動作得到了解答。「好吧,不怎麼意外。」
她真的沒有在嘲笑自己嗎?亞瑟有一瞬間甚至感到一點惱怒──比起對她的話更多的是對自己的臨陣表現──但他很快用理智把這點礙事的火苗掐滅了,順帶把一切懷疑歸為自己太過緊張造成的精神過敏。
法蘭索瓦絲的從容與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解開衣料時,唯一能看出羞赧的就是她臉上同樣泛起的紅了。事實上,她的手甚至比丈夫的還要不老實,趁著對方雙手忙著應付她的浴袍沒法子擋──雖然也沒理由擋──探入他的襟中戳了戳。「啊,你果然沒有胸肌。」
這時候,他實在忍不住脫口而出。「妳可以別在這時候嘲笑妳可憐的丈夫了嗎?就算沒有胸肌妳也退不了貨了。」
「欸?」她眨了眨眼,有點驚訝但沒有錯愕。「我只是想讓氣氛輕鬆點,亞蒂,你沒注意到你板著臉嗎?這是新婚夜,你眼前的是我,不是一張試卷。」
這話聽得亞瑟愣的啞口無言,他停下動作,幾秒後才長呼了一口氣。「抱歉。」
他盡可能讓眼神柔軟下來,暫時不去焦慮接下來該做什麼,接著湊過去吻她。
一個吻或許是個不錯的開始。
「妳…妳還好嗎?」
好不容易總算熬到了正戲,緊緊盯著對方反應的亞瑟自然不會漏掉剛才咬唇的一瞬間,而這一瞬間足以讓他煞住本能。
「還好…你繼續啊。」
他還是不太放心,直勾勾地盯著她好幾秒才遲疑地繼續動作。「如果妳…不太好的話,我們也可以緩緩,下次再──」
「老天,我真該先讓你喝醉的。」法蘭索瓦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雖然她的確感謝對方的關心,但今晚的亞瑟實在焦慮過頭了,讓人覺得可愛的同時又有衝動想朝他的頭上敲下去。「你眾多的缺點之一今晚表露無遺──過分謹慎。」
「我是在擔心妳!」亞瑟不出所料地惱羞成怒,但即便是這樣,他的動作也沒有激烈起來。「天,我怎麼就娶了這麼個不知感恩的女人。」
「後悔也來不及了。」她對這個評價挑眉,但沒有幼稚到被激怒。「啊,還是說,你想用溫柔掩飾你的能力不足?」
「法蘭索瓦絲˙柯克蘭。」被指控的對象咬牙切齒地喚著她的名字。他到也不是很認真地在生氣,事實上,確實體認到她的名字冠上了自己的姓氏反而讓胸口暖了起來。但要說半點也沒被激到,那肯定是謊話──要總結的話,大概是蜂蜜芥末的味道,有點兒甜,卻又帶著點嗆。「別得寸進尺了,我們非得要第一夜就開始吵架?」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親愛的。」這回他完全聽得出、也看得出譏嘲的意味了,她就這樣將它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明擺著就是給他看的。
「妳別說話了。」面對這樣淺白的激將法,亞瑟反而連之前那一點惱怒都沒了。他忍著大笑的衝動,狠狠吻了過去,接著就感覺到對方的雙手攬上他的後頸,不僅加深也延長了這個吻。
夜還很長。
結束之後,他從對方身上翻下來,躺倒在床上,如釋重負的感覺與身心理上的滿足似乎多得要滿溢出來了,接著襲來的便是困倦。但他還是掙扎著跳下床,從行李箱撈出兩人的睡衣,拋給床上的人的同時也給自己套上,才又鑽進被褥裡。
臂中攬著愛人入眠的感覺遠遠超過了還不賴,睡眼迷濛的亞瑟看著身著白絲睡衣的妻子,不知怎地就與今天披著白紗的畫面重疊在一起。她在純白禮服中確實美得如同神祇的雕塑,但如今在旅店白色的床榻上、白色的棉被下、穿著普通睡衣的女人,即便髮絲凌亂、不帶妝容,也不失她的美麗,甚至更讓他有要抱著一輩子的實感。
「嘛,其實娶了妳還是很幸福的。」他喃喃。
「是幸運,先生。」她半開玩笑,在臂彎中調整了一個更為舒適的姿勢。「晚安,親愛的。」
亞瑟彎了彎嘴角,在睡意征服自己之前及時給出了回應。「晚安,夫人。」
Fin.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