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權翻譯】【法英法無差/新大陸家庭】Child’s Play第五章

原作者:Mandelene(原文

翻譯:映晴

校對:映晴

作者的話:這就是最後一章啦!謝謝每位對這篇故事給予支持的人,特別感謝湯不熱上的peppermenttea點了這篇!:)祝大家一切都好。

譯者警示:點文者要求阿爾的設定為自閉症兒童,如若無法接受,請勿繼續閱讀。


它就像任何其他的教室--橡木書桌、布滿粉筆灰的黑板、五顏六色的名言被膠帶貼在牆上好讓一切看來更明亮與熱情友好。

然而,阿爾弗雷德並沒有對此留下深刻的印象。當他一左一右伴著Papa和Dad走進教室,只過了一秒,他就向後轉身、試圖離開,一想到他要被放在這裡半天就滿心恐懼。

「你以為你要去哪呢,年輕人?」Dad問道,抓住了他藍色背包的背帶。「你說你想上學,就像馬修那樣,那麼為什麼又突然改變心意了?」

阿爾弗雷德雙眼掃過整個教室,找出與這麼多陌生人共處一室或許會發生的所有嚇人可能性。他咬著唇,把滿手汗抹在牛仔褲上,小聲地說:「我想回家。」

Papa和Dad交換了一個眼神,試著找出最適當、最具同理心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mon chou,難道你不想至少給學校一個機會嗎?」Papa一邊問,一邊拍了拍阿爾弗雷德的頭髮。「你父親與我幾個小時後就會來這裡接你了。」

幾個小時可是很長的一段時間--足以讓他變得悲慘了。他強忍淚水,因為他不想因此而像個寶寶,但其他孩子又會怎麼看待他呢?要是他們指著他發笑怎麼辦?他們會認為他無法說話,而且他們也會知道他是個怪人。

他被拉進Dad的臂彎裡,沉進擁抱中,把臉埋在父親的胸口好隱藏他所感受到的所有情緒。

「不會太糟的。你等會就知道了。」Dad一邊對他低語一邊搓揉他的背。「如果我們覺得你還沒準備好,就不會把你帶來了。」

「但是--」

「相信我們,阿爾弗雷德。」

阿爾弗雷德吸了吸鼻子,沒再回應什麼。

「看著我。」

這很難,但他還是找到了那雙綠眼,也成功對抗了移開視線的衝動。

「你比你想像的還要更堅強與聰明。別就這麼放棄了。」Dad對他說。

這回,他得到了另一個安慰性的輕拍,Papa拍在他的背上。接著,他意識到不管自己喜歡與否他都得困在學校裡了,因為不管是Papa還是Dad,都沒有因此動搖。

他找到一章空書桌,就選了它。Papa和Dad在門口對他揮手告別最後一次後就離開了。

老師是個甜美的女士,有著雀斑與一頭捲髮。她下了這天的第一個作業,也就是向最近的同學做自我介紹。

心臟艱困地跳動著,他唯一能聽見的是血流急沖過雙耳。阿爾弗雷德轉向他的左方,看見一位別著蝴蝶髮夾的女孩,緊張地說:「嗨、嗨,我是阿爾弗雷德。」

那女孩害羞地微笑,當看見她就跟自己一樣緊張時,他就放鬆下來了。她與他一樣,為了讓字詞和句子聽起來沒出錯而奮鬥。他太了解這種感覺了。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個有這種問題的人真是太棒了。

老師從教室前方對他們兩個露齒一笑,而阿爾弗雷德對自己保證他會盡力把這些學校的事務都做好。


1985

「亞瑟,我們有個問題。」

「這次又怎麼了?」

「馬修在學校惹麻煩了。」

「馬修?我們的馬修?」

法蘭西斯浮誇地翻了大大的白眼。「不,是住在五哩外的馬修--當然是我們的馬修!」

亞瑟幾乎愣了整整一分鐘。這跟那個視學校為生命的馬修是同一個馬修?那個從來沒把低於B+的成績帶回家--就連這種狀況也十分罕見--的馬修?

「他考試不及格?」

「或許他才是那個該解釋這件事的人。」法蘭西斯對他提議,他不願意太快就給出過多的資訊。

亞瑟重新對這個消息思考了一次,說道。「如果是因為那樣的話,我們或許不該責備他。每個人都有做不好的時候,而且我想這種事也不會再發生了。」

法蘭西斯哼聲。「你這個想法不會持續太久的。」

伴隨著全然的好奇,亞瑟終於得到了一探究竟的權利。「馬修!下樓來!」他叫他時換上了嚴厲的神情。

他們以為馬修會自信地走進廚房,但意料之外的是,阿爾弗雷德代替他來了。

「上一次我檢查的時候,你的名字還不叫做馬修。」亞瑟冷冷地提醒他。「你兄弟在哪?」

「他有麻煩了嗎?」阿爾弗雷德問道,僅僅只是這幾年來,他的成長就讓人驚嘆。十五歲,即便他還是像個孩子,卻已經有少年高而勻稱的外貌了。

他的談話也有了他們樂見的進展,但是就某方面而言,看他變得更加獨立又有點心痛。在他還小、教他說出句子還是很艱辛的工作的時候,一切簡單多了。

「Oui,他有麻煩了。」法蘭西斯證實了他的話,雙手抱胸。「叫他現在就過來。」

阿爾弗雷德皺眉。「他請我告訴你們他在洗澡。」

「我沒聽見水聲。」亞瑟滿腹懷疑地提及。

「這、這個嘛,這是因為他剛剛還不在洗澡……但他現在在浴室,準備好要洗了。」

亞瑟對阿爾弗雷德眨眨眼睛,揚起眉毛。「告訴他我不是在跟他玩遊戲。如果他不在五分鐘內坐在這張桌前,他會惹上兩倍的麻煩。」

「五分鐘,兩倍麻煩。」阿爾弗雷德重覆了一次,這是一個他們還沒能壓制住的習慣。「五分鐘。」

「沒錯。請這麼知會他。」亞瑟重申,在心中開始打起說教的稿子。

阿爾弗雷德閃身而去,五分鐘計時開始。這是僥倖脫險的計畫,但馬修還是在阿爾弗雷德開始追蹤他時出現了。

「你有麻煩了。」當他們兩個一同抵達飯桌時,阿爾弗雷德無辜地對馬修說。

「我知道。」馬修咕噥著回應。「你可以離開了。」

法蘭西斯迅速插入兩人的對話。「我可不這麼認為。阿爾弗雷德也有權身處這個對話之中,而我希望你能對你的父親解釋你在過去一個月以來都在英文科上做了什麼。」

「我們在讀《人鼠之間》。」馬修低聲回應,肩膀塌了下來。

亞瑟把自己的眉毛扯得太近,看起來幾乎要連上了。「這件事怎麼了?」

馬修看向法蘭西斯,看見了他嚴厲的怒視,說:「我或許請了阿爾弗雷德去…替我讀這本書和寫我作為答覆的作業。」

亞瑟的心中有一部份對於馬修想出這麼個計劃感到暴怒。而另一部份則為了阿爾弗雷德正在閱讀文學感到欣喜若狂。他轉向阿爾弗雷德,壓下自己矛盾的情緒,問他:「這是真的嗎?」

阿爾弗雷德瞪著自己的大腿,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唔嗯。」

「確切地回答我。」

「對。」

「你為什麼幫馬修做作業?」亞瑟問他。

馬修提供了第一種解釋。「他不介意做那些,我發誓。他--」

「我在問阿爾弗雷德。」亞瑟打斷了他。

阿爾弗雷德心不在焉地使拇指互相摩搓,引用了書中的話。「我讓你照顧我,而你也讓我照顧你,這就是為什麼了。」

亞瑟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試著要照顧你的兄弟,但他應該懂得比這樣利用你更好的方式。你有你自己的學校作業得關心呢。」

法蘭西斯贊同地點點頭。「即便馬修交了作業,他卻因而在閱讀小考表現不佳。那你又要為自己的行為說些什麼,年輕人?」

馬修抿緊唇,直視阿爾弗雷德,喃喃。「對不起,阿爾。」

「沒關係,馬特。」阿爾弗雷德立刻帶著燦然微笑回應,雙眼無從聚焦在同一點上。「Dad?」

「怎麼了,我的孩子?」

「我、我可以看完這本書嗎?」

亞瑟點點頭。「當然了,但我不希望你再幫馬修做任何作業了。這樣說夠清楚嗎?」

「嗯哼。」阿爾弗雷德開心地說,飛快點著頭。

「很好。馬修,你Papa和我稍後會討論恰當的懲處。」

馬修做出最後的嘗試,他說:「他太想幫忙了,Dad。這有一部份也是他的錯。」

亞瑟和法蘭西斯對此毫不買帳。

「我有麻煩了嗎?」阿爾弗雷德憂慮地問道。

「對,」亞瑟聲調放緩,對他說。「你會為了對你的兄弟太好而感到罪惡。」

阿爾弗雷德露出微笑。陷入這樣的麻煩還不錯。


阿爾弗雷德把求職申請書拋到咖啡桌上的那一晚,亞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這個暑假我想工作。」這個青少年說道,他的態度堅決,而即便亞瑟對他想兼職賺零用錢的念頭表示讚賞,他還是不確定此時此刻這是不是對他最好的選擇。

「阿爾弗雷德,有一份工作是件很大的責任。」

「我知道。」

「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嗎?」

阿爾弗雷德的視線閃爍了一瞬,但他把它收了回來。他一直都很努力讓自己的表現能力更好。「是、是的。」

「好的。在我同意任何事之前,我會先找你Papa談談這件事。」

「我可以工作了。」阿爾弗雷德很堅持,亞瑟能看見他喉間的肌肉緊縮了一下。「我…我不是啞巴。」

亞瑟放下他剛剛在看的書,拍了拍沙發身旁沒有人座的地方。「過來,坐一會。」

阿爾弗雷德順從地一屁股坐下,像貓頭鷹一般盯著亞瑟。他似乎每天都在長大,不知怎地,亞瑟希望自己能夠阻止他。他希望他的兒子能去工作、完成學業,這樣他自己就終於能開展自己的人生了,但於此同時,等在他兒子前方的世界可沒有它該有的那麼多仁慈,而他不願意他的孩子受到傷害。他需要有人照看著他。

阿爾弗雷德永遠無法完全自主,隨著一天天過去,對亞瑟和法蘭西斯而言這個事實只是越來越明晰。當馬修將要去上大學、找到穩定的正職、或許有一天擁有一個家庭,阿爾弗雷德可能永遠也無法做到一樣的事。這男孩已經有一些改善,但他永遠會是自閉症患者,也將永遠需要引導他的援手。

這一點也不公平,而必須這麼去想他兒子--接受他將會錯失許多生命中單純的美好這個事實--簡直在內心殺了亞瑟一百次。

「我擔心你,但你已經知道這點了。」亞瑟慢慢地開口。「我希望你能活出快樂而充實的人生,但我也希望你平安,這就是我為什麼不確定你應不應該現在就去工作。或許你該再等幾年。為什麼這麼趕呢?」

「我想做啊。」

「為什麼你想去工作?」

「每個人都這麼做了。」

「這個嘛,不是每個人。你不用對此感到壓力--」

「你可以成為你想成為的那個職業,阿爾弗雷德。自閉症不是限制。去做你想成為的人吧。」阿爾弗雷德喃喃,輕輕地前後搖擺。「好的,卡西迪女士。不是限制。不是限制。」

卡西迪女士是這男孩今年的導師,阿爾弗雷德剛剛暫時引用了她的話,這表明了他有多麼喜歡她。

「沒錯,阿爾弗雷德。你可以成為任何你選擇的人。」亞瑟對他承認,但他知道這不完全是真的。考量到會錄用阿爾弗雷德這種程度自閉症的職業的話,有效選項其實很少。求職對於殘疾者不是件簡單的事,但拿到工作也只不過是贏了一半的戰役。不管是內部職員還是普羅大眾,都具有潛在的歧視。

他不希望阿爾弗雷德得去思考這些事情,但這就是醜陋的現實。

阿爾弗雷德似乎知道亞瑟心裡在想什麼,因為他說了「別擔心。」

亞瑟難過地對他微笑。他胸口中那股疼痛將會揮之不去。「我一直都在擔心…我以你為榮。我想你能做你自己就是件很棒的事了。」

就項他承諾的那樣,他在給出回覆前先跟法蘭西斯談過這件事,即便他們兩個誰都對必然失去他們對阿爾弗雷德的掌控不怎麼高興,他們還是放手了。

三週後,當阿爾弗雷德得知他得到了當地一間工藝品店鋪的收銀員職位,他高興得彷彿衝上九霄雲外。在學期結束後的隔天,他七點起床,為自己穿上剛熨過的襯衫、卡其褲和他制服的學校背心。店鋪在步行就能到的距離,而亞瑟和法蘭西斯看著他出門,肩上像是壓了千斤重。

「他會沒事的。」法蘭西斯保證到,試圖讓他們兩個都放下心。

亞瑟吞下喉中的石塊。「他下班的時候我會過去看他的。」

「他知道這不是易事,但他希望自己能像他人一樣。」

「他就像每個人那樣。」亞瑟反駁,他痛恨自己血管中的霜寒。「或許我該在一個小時內過去那裡以確認--」

「Mon dieu,別第一天就讓他出醜。」

「我才不會讓他出醜!」

「你的存在就已經夠了。沒有人會希望他們的父親在他們工作的地方巡邏的。就放他去吧。」法蘭西斯試圖說服他。「他是個好男孩。他能應對的。」

但這無法阻止亞瑟接下來一整天都盯著時鐘看。他被對這孩子的焦慮感淹沒了,每分鐘都想知道他收銀工作做得好不好。萬一他度過了糟糕的一天呢?萬一他和經理相處不睦或是被顧客騷擾了呢?萬一有人做出無禮的評論呢?

五點四十五分,亞瑟忽視了法蘭西斯的警告,走向店家。他就站在門外,不耐地等待阿爾弗雷德做完,這樣他就能確保他的孩子身心都完整無缺了。不出所料,阿爾弗雷德小跑著穿過兩扇式大門,他還穿著他的制服,以及謝天謝地,他也還掛著微笑。

亞瑟快步走向他,給了他一個擁抱。「你的第一天如何?」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來確定你沒事。」

他沒有感到惱火,與此相反,阿爾弗雷德似乎很感動。他咧出大大的笑,搖搖頭,興高采烈地說:「我沒事!」

「感謝上蒼。」亞瑟低聲說道,幾乎要隨著放鬆而倒下。「你沒遇到任何問題嗎?」

「沒有。我老闆說他--」阿爾弗雷德摸索了一瞬他的詞彙。「--希望他所有的職員都像我一樣好。」

亞瑟快樂而不敢置信地應了聲,看著阿爾弗雷德的眼神滿溢著珍愛。「我、我實在太高興能聽見這個評價了。」

阿爾弗雷德用閃亮的藍眼看著他,身出一隻手碰了碰他的臉,指尖拂過肌膚。「別哭。」

果不其然,亞瑟的眼中與臉龐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後已經被浸濕了。受羞愧驅使,他很快地在襯衫袖子的幫助下湮滅了證據,倉促地為了自己衰弱的樣子喃喃道歉。他覺得法蘭西斯不在這裡看見他的蠢樣簡直是老天保佑。

「你為什麼難過?」阿爾弗雷德問他。

「我沒有難過。」亞瑟說道,即便此時此刻尚有淚水自他的下巴滴落。「我只是為你感到開、開心。你長大成人了,而我--」

他天殺的脆弱情緒。他負荷不住以至於無法繼續說下去,而阿爾弗雷德還有膽子就這麼他。這麼多年來他們做什麼事都在一起--學習與吼叫與感到困惑全都只是為了能又一次地補救--而現在阿爾弗雷德已經夠大了,不再總是需要他一手拉著。

這很傷人,而亞瑟不確定該怎麼做才能讓這種情緒停下。

阿爾弗雷德環抱住他的腰,說:「Ob-la-di, ob-la-da.」

「Life goes on.」亞瑟喃喃,緊緊地掛在阿爾弗雷德身上。「你整個長大的過程中的所作所為都在嚇我。」

「對不起。」

他容許自己微笑一下,搖搖頭。「這不是你的錯。」

此刻,阿爾弗雷德眼中的感激之情、明確的認知與愛正是亞瑟等了這麼多年、忍受一切所為了要見證的。這孩子身處於此時、此刻。他是完整的阿爾弗雷德,沒有任何一部份的他藏在他的意識中。

「Dad?」

「嗯?」

「我們能回家了嗎?」

亞瑟快速地吸了一口氣,分開了擁抱,他還是因為自己這般表現而感到不只一點羞恥。「噢,好,當然了。你一定累了。」

「只是餓了。」

「Papa或許已經讓晚餐在桌上等著我們了。」

這男孩不是每一天都將能過得如此順遂又充實。亞瑟知道這點,然而,他有種預感阿爾弗雷德將能像現在一樣順利解決那些艱難的時刻。他們或許對於下一步沒有明確的計畫--當時光流逝,他和法蘭西斯像塵土一樣衰老而男孩們長大成人,他們會遭遇什麼。

但他們已經想出辦法過了這麼久,所以他也確定他們會隨著時間想出其他問題的解決方式的。

畢竟,阿爾弗雷德與其他孩子可不一樣。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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