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英】Before Halloween

#萬聖賀
#歡脫向

 
「亞瑟,你該醒啦!否則來不及囉。」法蘭西斯推開臥室的門,不出意料地看見亞瑟維持著剛剛睡去時直挺挺的睡姿,連左手攬著的泰迪熊都沒移動多少。
剛才的叫喚看上去並沒有讓床上的人有任何清醒的跡象,他聳了聳肩,一邊往床邊走一邊嚷嚷。「起床起床!這個年代協和號已經不飛了,起晚了可得自己跑過去才趕得上啦。」
 
今天是十月三十一日。
像往年一樣,亞瑟用了幾天的時間召喚出了嚇人的魔物──今年他先請教了菊,在他的建議下決定找隻惡靈──準備以此來挑戰阿爾弗雷德的膽量。
去年被陰了一把著實讓他不服氣,今年對此也就更加賣力。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惡靈比預計還要更早被叫出來了。就是這麼湊巧,法蘭西斯大概是罷工著又覺得無聊,跑過來串門子。他幾天沒睡,要安頓召喚出的惡靈已經是額外的麻煩,實在懶得另外招呼這傢伙。人懶的時候特別容易靈機一動,他索性把惡靈扔給法蘭西斯招待,交代了自己什麼時候要出發後就跑去補眠了。
 
「呃,嗨?惡靈先生?」突然被交付重要任務的法蘭西斯首先講起了英文──亞瑟沒有告訴他什麼有用的背景資料,他只好用中世紀的英文賭一賭運氣──試著能不能正常溝通。不過至少,亞瑟說他已經談好代價了,這個靈魂只要求事前一份鴨胸加上回去前一份鵝肝…嗯,崇尚美食的話…就算是惡靈大概也不是什麼壞東西…吧?「您有特別希望鴨胸要幾分熟嗎?」
深陷而空洞的眼直勾勾地定在法蘭西斯身上,盯得他背脊發涼。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咧開血肉模糊的嘴,搖了搖頭。或許是搖得太猛了,最後還轉了一整圈,好不容易轉回正面依然還是那個悚人的笑。
亞瑟你會不會做得太過了一點!這可是連哥哥我都會坐立不安的程度!而且,雖然他沒試著摸過也一點都不打算去摸,但他判定這確實是摸不到的鬼魂沒錯;照他猜測,這可能是以前哪位慘死的貴族。即使假定他不會咒殺之類的,阿爾也會直接被嚇昏吧!更何況他要是不高興了會幹什麼都還是未知數啊!就算去年你被他──準確來說,是他請的『嘉賓』──嚇得不輕,這也有點太過了吧!
「那、那我就去準備了,請在這裡等一下。」法蘭西斯趕緊欠身往廚房退,盡可能讓自己不要顯得動作僵硬。
 
慢長的兩小時總算是平安地度過了。
期間法蘭西斯經歷了:切肉到一半感受到了背後的寒氣,轉過頭看見白骨半露的手掌搭在他的左肩上,嚇得他差點把自己的手指削下來、為了提振精神隨口哼了幾個不成調的小節,萬萬沒想到惡靈先生還接著哼了下去──以破碎而低沉喑啞的小調,比那個笑容還讓人毛骨悚然。諸如此類考驗精神強度的突發狀況。
好不容易鴨胸上桌,他半是戰戰兢兢半是好奇地等著對方享用。只見惡靈先生飄到了位子上,右手殘破的五指往上面一蓋,整個盤子就成了灰燼。
不要浪費食物!啊不對這是做得不夠好嗎?可是全世界沒有比我做得更好的鴨胸了啊!等等,這樣很強吧?隨便就能把東西化成灰燼喔!這很可怕吧!小少爺你到底召喚到了什麼啊!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安心地去睡覺啊!你待會真的要帶他上飛機嗎?
當法蘭西斯忙著胡思亂想甚至要開始發抖的時候,惡靈的雙掌間漸漸顯現出了一盤半透明的鴨胸。他輕輕地把盤子放在那堆灰燼上,隨後優雅地用相同的方式拾起刀叉,吃了起來。最後,當鴨胸全被消滅完畢,瓷盤和刀叉也就漸漸消失了蹤影。他喀啦喀啦地轉過頭去,對著目瞪口呆的法蘭西斯以法文致意。
「Bon.」依然是那個飄渺破碎的低啞聲線。
你會說法語啊?說的也是,當時的貴族或多或少都會些法語…哥哥我的輝煌年代!不過等等…原來你是會說話的!
繼續目瞪口呆的法蘭西斯和恢復沉默的惡靈先生就這樣互看了兩小時的最後幾分鐘,直到法蘭西斯注意到了時鐘的指針已經差不多到了說好的時刻。
「先生,容我離席去找與您訂契約的那位,時間差不多了。」他差不多也習慣了這種木然空洞的凝視,但豎起的寒毛還是沒落回去多少。「…以及謝謝您的賞光。」
惡靈先生又咧開了笑,輕輕點頭示意他明白了。法蘭西斯如釋重負地起身,盡可能穩健地往臥室走,一邊歡快地拖長音調喊著。「亞-瑟-!起-床-啦-!」
 
亞瑟其實已經醒了,但他動不了,連眼皮都像被黏住似地睜不開。
並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了,只要他的作息持續不正常太久、或者是長時間缺乏睡眠就有機率引發這種現象,所以他並不是很恐慌。只不過,他一直以為只有趴在桌子睡的時候才會這樣,更何況在這個時期身體總是特別好,所以沒想到會在這時候發生。
法蘭西斯還在旁邊絮絮叨叨著不著邊際的垃圾話,足以讓他在心底翻上幾十個白眼,無奈他不能身體力行地去終止。
「你醒了吧。」床邊的人突然這麼說,亞瑟心裡正想給個讚賞,他又說了下去。「只有裝睡的人叫不醒!別裝了,小少爺。」
媽的去你的天殺的誰在裝睡!你看不出來我動不了嗎!
沒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床側突然塌了一角,顯然這個沒搞清楚狀況的人坐了上來。隨後,溫熱的吐息不出意料吹在耳邊。「不起來我要襲擊你囉…」
說時遲那時快,亞瑟一個用力終於成功把眼睛睜開了,同時全身也恢復了行動能力,下一個瞬間馬上一拳把人打下床。「你看不出來我睡眠癱瘓發作嗎!蠢鬍子!」
「咦?那不是只有你趴著睡才會──嘶,很痛欸!」法蘭西斯跌坐在地,齜牙咧嘴地揉著被擊中的腹部,朝著跳下床打理穿著的人抗議道。「我好歹什麼都幫你做了你就這樣對待我!」
「不論如何你不應該襲擊無法反擊的人。」亞瑟對著鏡子調整領結,一邊回話。
「所以說我以為你是在裝睡啊!」
「No excuse.」繫妥披風,他總算回過身去關心那個賴在地上的人。「…起來。」
「不!哥哥我現在身心俱疲,受創嚴重!」法蘭西斯開啟了碎碎念的開關。「你到底叫出了什麼啊!你知道他可以隨便摸就把東西化成灰嗎?哥哥我都嚇到了喔!然後還被你攻擊了!話說回來要是我不在你要怎麼給他鴨胸和鵝肝啊──」
「只有他要的東西會化成灰你放心好了那是契約的一部份,然後你不在的話當然是我來做啊有什麼問題嗎。」亞瑟蹲下身的同時快速地以回答切斷了連珠炮似的語句,隨後跩著對方的手臂硬是把人拉了起來。
「問題很──」大好嗎,絕對會被視為違反契約的。法蘭西斯並沒能把話說完,因為亞瑟的唇碰了過來,幾乎是下個瞬間便又退了回去。一個彆扭而短暫的吻。
「…謝謝。」眼神避開了接觸,他快速地轉過身去就要走出門,但肩膀又被扳了回來,向後推在門板上。
「太敷衍了吧,小少爺。」法蘭西斯把手從對方肩上移到頸後,微笑著準備給一個道別的長吻。但就在這個時候,熟悉的寒意又爬上了背脊。僵著抬起頭,正巧就看見惡靈先生從門板上探出身子,彬彬有禮地朝著他們笑。
「…久等了。」他實在沒有興致在這樣的笑容面前做出任何親密舉動,只得嘆氣著放開手,送這兩位下樓出門。「路上小心。」
大門闔上,法蘭西斯覺得自己應該把其他事情放一邊,先在亞瑟的床上睡一覺,以治癒他比剛才更加疲倦的身心。
 
「嘎啊啊啊啊!」稍晚,大西洋的另一邊,阿爾弗雷德看著自己穿過男子的手失聲尖叫,惡靈先生似乎因此被逗得笑出了聲。彷彿是從不見底的深淵冒上來的聲音成了壓垮精神的最後一根稻草,帶著眼鏡的青年往旁一倒,昏了過去。
「喔!幹得漂亮!今年還是我贏啦!」亞瑟對著功臣讚賞地笑了起來。「話說回來,先生,我一直忘了問,你跟法蘭西斯處得怎麼樣?」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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