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ver無差/新大陸家庭】Safe and Sound — Christmas

#非國設,AU
#結構應該挺零散的中篇或長篇,標題是暫時隨便取的,等我想好要怎麼收尾的時候再來改…或不改(很不負責任#)
#對醫院人員工時和作息的認知大概混合了我對台灣醫界的印象以及對英國法規的極模糊記憶,出版社生態更完全是胡謅,別信。

凌晨兩點十四分。
脫下外袍後他瞄了眼放在桌子前緣的鐘,習慣性地皺了皺眉。這是個有些尷尬的時間,好像足夠回家待一會,但其實待在家並且清醒的時候大概也跟家人錯開了。一般來說這時候他會選擇直接睡在醫院的休息室,但他已經兩天沒回家了……想到這裡,亞瑟還是認命地套上大衣,從抽屜中抓起車鑰匙。


推開大門是一片黑暗與寂靜,就像一般家庭在凌晨三點應該要有的樣子。他藉著手機的光摸到了客廳,壁爐只剩下餘燼閃著零星的暗紅,暗示著他又錯過了一次溫暖的家庭聚會。亞瑟又看了一眼手機桌布上緊靠在一起的四個人,嘆了口氣,決定先去二樓的臥房看個一眼再上三樓。
阿爾弗雷德和馬修都睡得很沉,幫他們把些許滑落的被子重新蓋好後,亞瑟冒險地輕輕親了下兩人的額頭,並為了沒吵醒任何一個而感到了細小的成就感。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門,就在門完全關上而他轉身的瞬間,亞瑟直直地撞在另一個人身上。
「我的繆思終於回來了。」他還來不及開口,對方就搶著輕聲說到,順便在他的唇上快速地啄了一下,鼻尖親暱地蹭著對方的。
「你怎麼還醒著?」往旁撇開頭後亞瑟同樣壓低了音量,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某隻不安分的手,便跩著對方上了三樓,好恢復正常音量對話。
「文思泉湧,但十分鐘前突然又遇到瓶頸,所以本來要這麼睡了。」法蘭西斯聳聳肩,指了指沒有燈光的書房和亮著的主臥室。「然後謝天謝地,你回來了。」
「所以你現在打算立刻把你的筆記本掀開,然後寫上『他的頭上銅絲遍佈』?」他朝著男人挑起濃密的眉,沒時間打理而變得乾燥緊繃的唇扯出一個興味盎然的笑。「很不錯的開頭。」
「Non,『我愛您那雙長眼碧綠的光輝,溫柔的美人,我今天事事堪傷。』」
「喔?」哼笑了幾聲,亞瑟一邊脫著衣物一邊在先沖個澡再睡與直接換上睡衣昏死在床上這兩個選項中掙扎。「那麼我的愛,我的爐火和我的客廳──」
都遠勝海上輝煌的太陽。」法蘭西斯接過話與大衣。「我們的,亞蒂。以及,你就直接睡吧,讓我把額頭放在你的膝上。」
「方便我抬腿把你的臉砸爛?真是貼心,我想這麼做很久了,有鑑於你一直以來都不要它。」對方的建議又一次增加了後者的吸引力,亞瑟很快就放棄掙扎,抓過對方遞過來的睡衣套上就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後腦勺碰到枕頭的瞬間,原先還撐得住的睡意就排山倒海地湧上來,如此強烈以至於他對於剛才竟然有精神應對法蘭西斯──並且,不會承認地,樂在其中──感到了驚奇。而很快地,新產生的驚奇也隨著其他思緒一同模糊。在完全陷入睡眠之前亞瑟隱約聽見對方跟他道晚安,而他只來得及喃喃著大概是晚安的音節回應,隨後便完全失去了意識。


「Papa,Daddy回來了嗎?」早餐的香味永遠是對付賴床的特效藥,就算這世上或許有孩子不吃這套,至少在阿爾弗雷德身上還是十分管用。不到八點十分,他就蹦著腳步竄進了廚房,在關心自己今天早餐的同時也不忘關心自己已經兩天不見人影的父親。
「Oui,但他還在睡,別去吵他。」法蘭西斯在盤子內多放了一條額外的培根後彎腰遞給了他的小兒子,食指輕壓在唇上微笑著以氣音細語。「也別跟你Daddy說這個,把它吃掉後再去叫一次馬修,好嗎?」
阿爾弗雷德興奮地點點頭,轉身就坐上餐桌解決了他的額外福利。又過了一會兒──法蘭西斯猜測他可能忍不住把鬆餅也一起吃了──才跳下椅子腳步咚咚地往樓上跑。
很快地,自樓上向下的腳步聲較方才多了一個人。男人把最後兩盤早餐端上桌時,他的大兒子已經乖乖地與兄弟一同坐在桌前,捧著馬克杯喝熱牛奶。馬修很快嚥下一口後放下杯子與父親問早,隨後與阿爾弗雷德一樣問起了另一位家長。「Daddy會和我們一起過聖誕夜嗎,Papa?」
「為什麼不直接問他呢?」被問的人拉開一旁的椅子,一邊朝著男孩們身後笑著點頭致意。「你該睡久一點,亞蒂。」
「Daddy!」馬修和阿爾弗雷德幾乎是同時跳下椅子,往他們措手不及的父親撲抱過去,這一次發問的人換成了小兒子。「聖誕夜會回家嗎?」
「為什麼不呢?」亞瑟試著在衝擊下站穩腳跟,隨後蹲下分別抱了抱這對雙胞胎兄弟。同時在心裡感嘆這個年紀的孩子長得真快,只不過隔了幾天,他就覺得他們的力氣又大了一點。「那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不是嗎。現在乖乖把早餐吃完,讓我跟Papa帶你們去學校。」
「嗯?你要一起出門嗎?」
「對。」重新讓兩個小鬼頭在位子上安頓好,他在已經拉開的椅子上坐下,偏過頭讓眼神對上提問的人,又暗示性地瞥了孩子們一眼。「而且我希望你不要現在問為什麼。」
「沒問題,我喜歡驚喜。」法蘭西斯點點頭,把杯底的咖啡一飲而盡。
「別期待了,不是驚喜。」專注於在早餐茶中加入份量精確的牛奶,亞瑟頭也沒抬地潑了他了丈夫冷水。隨後他又想了想,在端起杯子的同時才更正到。「至少,不是給你的。」
男孩們被他們Papa故作失望的拉長聲線逗得笑出聲,而另一位家長雖然抿緊了杯緣翻了翻白眼,卻也掩不住嘴角滲出的一絲笑意。對於一個嚴冬早晨而言,這是個美好的開頭。


「做個乖孩子,晚點見!」亞瑟親了親孩子們的臉頰後拍了下他們的背,目送他們跑進大門,才又進了副駕駛座。「好了,去商場吧。」
「別告訴我你還沒準備好你那份聖誕禮物!」法蘭西斯有些驚訝地抬高音量,但還是從善如流地上路了。
「當然不是!」他往駕駛座橫了一眼,抱胸向後靠上椅背。「我們得買一棵新的聖誕樹,還有其他的裝飾品。」
「我會處理的,你不用…你下午就要回醫院了。」皺了皺眉頭,法蘭西斯分了一點視線在身旁的人臉上。
「我不會讓所有事情都落在你肩上。」幾乎是立刻吐出這句話回應對方,亞瑟過了一秒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他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喉嚨,刻意忽視了一旁飄過來的竊笑聲,並煞有其事地更正到。「我的意思是,你的審美讓我不敢信任,自己盯著比較安心。」
「全都是為了你而非為了我是吧?好個自私自利的英國佬。」他嘗試嚴肅地、帶著一點不屑地批判,但卻完全忍不住讓笑聲從字詞與字詞間滲出的衝動。最後他終於放棄,老老實實地大笑出聲,然後對著這個英國人說:「我就喜歡你這樣自私自利的樣子。」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環視剛才結束的勞動成果,亞瑟滿足地嘆了口氣。說實話,他覺得能在午餐前完成這件工程簡直就是奇蹟,有鑑於他們兩個從商場爭論到家裡,從聖誕樹的大小品質、該不該再買更多榭寄生、緞帶和彩球的顏色花紋,一直到掛上去的色彩搭配,沒有一個是一開始就有共識的。好吧,在一樓所有窗戶包含落地窗用玻璃噴霧裝飾大概是唯一的例外,但是當法蘭西斯沾著噴嘴上還沒凝結的一點白抹在他臉上之後,這個例外所消磨的時間反而比任何一個爭論都還要長了。
想到法蘭西斯,他又看了眼廚房的方向。說是準備午餐,大概也把要讓他帶去當晚餐的份都一起準備了吧。在這方面,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也深知自己還是別去添亂比較好。亞瑟又一次覺得自己對於這個家所能做的貢獻少得可憐,也又一次擔心自己讓法蘭西斯擔了太多瑣事雜務。
他對忙碌之於創作靈感有多少殺傷力深有體會,事實上,自從正式開始工作後他就寫不出詩了,值得慶幸的是散文還不至於完全撤離自己的靈魂。不管怎麼說,走這條路是自己的選擇,他沒什麼好抱怨或後悔的。但這些家庭瑣事可不是法蘭西斯主動做出的選擇,更進一步追究的話,它們反倒是因為亞瑟的選擇才落到他頭上的。從結婚到把孩子帶進家門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意識到,最近亞瑟卻開始時不時想到這點,並為此坐立難安,尤其昨夜的對話更讓他敲響警鐘。雖然對方說是文思泉湧後才遇到瓶頸,但誰又能知道實際上是不是枯坐在書桌前對著空白的螢幕或稿紙搜索枯腸了一整夜?
他知道因為對方能夠成天在家而自己不能就把一整個家堆到對方肩上一點也不公平,也清楚明白法蘭西斯是選擇做一位作家與詩人而非家庭主夫。因此他完全不能忍受自己所選擇的路干擾甚至破壞了對方的,可是他除了盡可能抓住機會待在家裡更久一點之外又能怎麼辦呢──甚至他短暫地待在家都可能沒幫上忙反而增加法蘭西斯的麻煩!無法可解,除非他放棄自己所走的路,而這也是不可能的。
一盤烤三明治遞到亞瑟眼前,外層吐司微焦,伴隨從內部滿溢而出的起司罪惡的金黃,香味蒸騰地隨著熱氣竄入鼻腔,從五感徹底打斷他陷於困境的思緒。法蘭西斯坐到他旁邊,沒有問他在想什麼。通常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大多數的時候,這表示他已經看穿自己的丈夫被什麼勾走心神──至少有所猜測──或者是自己也有心事。於是亞瑟也不搶著說話,默默吃起了法蘭西斯永遠完美的手藝,等他先開口。
「亞瑟,」法國人的思考持續了幾分鐘,最後他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我本來…但是…好吧,出版社想外拓,你願意為我的詩集翻譯嗎?我知道你很忙,所以如果──」
「行,但為什麼是我?」亞瑟打斷了他,微微皺著他的粗眉。「一個翻譯專科的人總比我這個業餘好得多。」
「你居然跟我提學歷!需要我提醒你我們為什麼會碰在一起嗎?」法蘭西斯聳聳肩,攬過對方的腰。「不會有人比你更懂我在寫什麼,而且我喜歡你的筆法。」
我的筆法。他有些苦澀地咀嚼這句話,發現他幾乎已經忘了自己寫出來的東西長什麼樣子,然後聽見自己問。「那一本?什麼時候?」
「那一本。是你的話,我不會讓出版社定期限的。」
「哈?」這傢伙什麼時候地位高到讓出版社聽他號令的程度,他怎麼一點也不知道?亞瑟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吃完了最後一點三明治。直到差點啃著了手指,才回過神來追問。「怎麼回事?」
「那群老傢伙很好唬弄的…手頭上的詩集交過去,大概一、二月能出版。再過一、兩個月他們跟我要什麼去賣的時候,就把散文交過去讓他們忙…嗯,大概就這麼回事。」
「你沒關──我是說,你行嗎?」雖然語氣和言詞都及時改了,他想他的憂慮大概還是不小心透了出來,因為腰上那隻手摟得更緊了。
「怎麼不行?」法蘭西斯很配合地挑眉,擺出『你看輕我?』的欠揍表情。幾秒後,這個表情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稍稍蹙眉盯著對方。「倒是你…我總覺得不該問,因為你一定會說好,而你現在已經夠累的了。但是我剛剛突然又覺得我該問你,而且是立刻問你。現在我──」
「對,你是該。」亞瑟點點頭,當機立斷地摀住對方還想說什麼的嘴。「不准反悔,明年三月我會給你。別誤會了,是因為我想寫才答應的,絕對不是想幫──嗚啊!」
看著丈夫反射性抽回手後洩恨似地在自己褲子上用力地來回抹動,他收回偷襲的舌尖,得逞地揚起嘴角。「別勉強,當作是閒暇消遣吧。以及你是不是該出門了?」
「啊,對。」瞄了一眼手腕上的錶,他嘆口氣起身。「我不會想你的,但我想他們。」
「那真可惜,」法蘭西斯安慰性地捏了捏對方緊實的大腿。「我可是現在就開始想你了。」


聖誕大餐一向是一年中最值得期待的事物之一。當它完全出自於法蘭西斯之手,值得期待的指數便往上翻了一倍;能跟家人一同享用,自然是再翻一倍。當全家在誘人的香氣中坐定,兩個大人舉著香檳跟孩子們的汽水互碰時,亞瑟覺得他一整年下來不能更高的期待完全沒有被辜負。
享用晚餐的時光很是愉快,孩子們一邊解決火雞和鵝肝一邊興奮地分享著聖誕老人寫給他們的回信內容、和朋友打雪仗的勝敗,以及客廳那棟壯觀的薑餅屋是怎麼建出來的。大人們這時候是罕有地聽多於說,只是偶爾適當地把話題引向馬修,讓他的想法不至於被兄弟的滔滔不絕蓋過。
在把聖誕布丁一口口送進嘴裡的間隙亞瑟答應了他們飯後會好好地欣賞那幢薑餅屋,他半開玩笑地建議阿爾弗雷德去做建築師,而他的小兒子則以第無數次大聲宣告他日後要成為世界的英雄做為回應。這一次亞瑟不像平常一笑置之,反倒是很認真地提醒他。「英雄需要一個平時的身分來偽裝,你總得選一個職業。」
未來的英雄苦惱地皺著一張臉,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兩個家長笑出聲來,告訴他不需要現在就做出選擇,尤其不用在聖誕大餐時思考這麼嚴肅的問題。「你Papa一直到快二十二歲才下定決心,所以不用急,小英雄。現在我們來切樹幹蛋糕吧!」
酒足飯飽後,他依約在客廳認真地研究男孩們的傑作,努力跟上兩個孩子同時進行卻不盡相同的解說,為他們進展飛快的表達能力和日益蓬勃的創造力感到驚奇和欣慰。這時,隨手丟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亞瑟對兩人道歉,走過去將它拾起。
看來這個平安夜不是那麼平安。他看著來電顯示,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下沉,但還是沒有猶豫地接了起來。「喂?
「…值班醫生……喔、嗯…能撐個四十分鐘嗎?」一邊撈起大衣套上,他帶著歉意地看著不遠處偷看著他的孩子和註定要一個人收拾餐桌的丈夫,覺得自己是個糟糕的父親和伴侶,同時對電話另一頭說。「先作好準備,我馬上過去。」
「Daddy?」阿爾弗雷德在他掛上電話後不是很確定發生什麼地叫他。他隱約記得這種事似乎不是第一次發生,但今天是聖誕夜,況且他和馬修都很期待在周末之外難得一次屬於英語的睡前故事時間。
很快地抱了兩個困惑的男孩一下,他的眼神對上快步走近的法蘭西斯,話卻是對著三個人說。「我很抱歉。」
法蘭西斯只是把車鑰匙──亞瑟猜測他可能電話一響就去拿了──連著頰邊倉促的啄吻一起遞給他。「路上小心。」


就算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處理、確認狀況穩定下來後交待給忙完另一邊的值班醫師,再飆車回家,再次踏進家門的時候也已經是凌晨十二點半。不用說,兩個孩子肯定早就帶著遺憾睡著了。至少這麼一來,他下車時就能順便把藏在後車箱的禮物全搬進屋,不用刻意等他們睡了再出去拿。他聊勝於無地自我安慰。
這回他可空不出手拿任何光源,何況疊起來的盒子也幾乎遮蔽了正前方的視線,於是他只能完全憑著對這個家的熟悉度跌跌撞撞地摸到掛著零星小彩燈的聖誕樹邊。也因此直到他把整疊盒子放下,才注意到在樹另一邊擺禮物的人影,差點嚇得叫出聲來,好在最後關頭又吞了回去,畢竟他可不想驚醒夢鄉中的孩子。「怎麼不出聲?你最近總嚇我。」
「我就算先出聲你也會嚇到,大概還會把手上的東西全弄掉。」法蘭西斯輕笑著繞過來,幫忙把大大小小的禮品擺到聖誕樹下,順便偷瞄上面標註的人名。正當他捧起一個小盒子要細看時,身旁的人一把搶了過去,塞進樹底大大小小的禮物之間。「我就猜那是給我的囉?」
「對,你的,一塊上等的煤炭呢。」亞瑟沒好氣地說,把剩下的禮品盒迅速地挪到適當的位置後趕緊起身。「半路遇見聖誕老人,他指名要給你的。」
「過了十幾年重新被聖誕老人關照的感覺真好,就算是炭。」他跟著起身,就著微弱的光線欣賞底部擺滿禮物的聖誕樹,以及對方白皙臉龐與碧綠眼中映著彩燈閃爍的樣子──主要是後者。情不自禁摸上了那張因為疲倦與在寒風中奔波而顯得更蒼白的臉,他輕聲問。「都還好嗎?」
「沒死。」綠眸垂下,不想多談這個話題,亞瑟抬起手搭在覆於頰上的手背。他的末梢血液循環不好,但非必要他又不喜歡戴手套,於是在這個季節裡指節總是既冷又僵。每一次碰觸法蘭西斯對方都會被凍到,可是法蘭西斯從來不會避開,只會一邊抱怨一邊抓得緊緊的。這次依然如此,而他聽著對方振振有詞的責備,不知道為什麼就鬼使神差地說了聲對不起。
法蘭西斯愣了,他覺得亞瑟大概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對什麼道歉,搞不好比他還要愣,畢竟他是那麼倔的一個人,對孩子道歉沒問題,對法蘭西斯基本上沒門,剛剛這句話可謂千載難逢。看著對方眼神飄移著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什麼的樣子,他不禁失笑。「你現在親我,就原諒你。」
這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連要原諒什麼都不知道還來討吻。亞瑟翻了個白眼以示不屑,不料對面的人得意地指了指他們的正上方,他一仰頭便是一簇榭寄生映入眼簾。藉機環視了一下,就算能見度這麼低他都還能看見其他兩個,不用說實際數字到底有多少。這下子他也笑了出來。「You bloody frog,布局了多久?」
「你已經踏進我方陣地,束手就擒吧。」他沒回答對方的問題,只是放開緊握的手,等待他掉進陷阱的敵軍服從指令。
亞瑟瞪著他,一個深呼吸便扯過法蘭西斯睡衣的領口,準確無誤地吻了上去。
「聖誕快樂。」當兩人終於分開時法蘭西斯輕聲說道。
「聖誕快樂。」亞瑟同樣輕聲回應,隨後覺得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我等等把它們都拿下來吧,明天要和男孩們一起拆禮物呢。」
「別失望,亞蒂。」這個反應和說辭全在預料之內,因此法國人早就想好了應對方案。「我跟你一起拆,拆一個,親一次。」
不急著反對這個提案,他又試著掃視一次頭頂,最後還是放棄了估計,回過頭來認命地問。「你到底掛了多少?」
法蘭西斯回給他一個深深的微笑。
TBC
註:
『他的頭上銅絲遍佈』改自莎士比亞第130首十四行詩:「If hairs be wires, black wires grow on her head.」,亞瑟說的是Brass wires grow on his head.,雖然中文的銅絲應該要是紅的但我想說的是brass黃銅,意會一下w
全文:
My mistress’ eyes are nothing like the sun;
Coral is far more red than her lips’ red;
If snow be white, why then her breasts are dun;
If hairs be wires, black wires grow on her head.
I have seen roses damask’d, red and white,
But no such roses see I in her cheeks;
And in some perfumes is there more delight
Than in the breath that from my mistress reeks.
I love to hear her speak, yet well I know
That music hath a far more pleasing sound;
I grant I never saw a goddess go;
My mistress, when she walks, treads on the ground:
And yet, by heaven, I think my love as rare
s any she belied with false compare.
而法蘭西斯說的是波特萊爾的〈秋歌〉(網路上找不到原文,取自郭宏安先生的譯本…是說我不懂法文,所以就算找到了也沒辦法從原文下手w):
我愛您那雙長眼碧綠的光輝,
溫柔的美人,我今天事事堪傷,
您的愛,您的爐火和您的客廳
我看都不及海上輝煌的太陽。
然而,愛我吧.親親!母親一般,
哪怕他不報恩,哪怕他很兇惡,
情人或姐妹,給我壯麗的秋天
或西下的太陽那短暫的溫和。
為時不長!墳正等待;它多貪婪!
啊!讓我把額頭放在你的膝上,
心懷惋惜品味自而熱的夏天
和那晚秋的柔和而金黃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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