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子分】倦意

過去轉蛋過三個月公開,掉蛋日期2021.12.11。

蛋主需求:不是虐向。


安東尼奧坐在椅子上睡著了。

半垂著頭,高背椅上的身體甚沒有歪斜多少,並非爛醉如泥,也不是生病,剛進門的羅維諾卻微微一愣才順手關上門。

他必須承認,不論是過去對監護人或是現在對男友,他都不如安東尼奧了解自己一般了解對方--尤其這還是同一個人。西班牙人在他心中的形象從暴戾的海盜到樂天的農民再到自己身體不好還彈著吉他跨海安慰他的笨蛋家長--前家長。在所有割裂又相連的樣貌中,與現在最接近的或許是拚著一股傻勁做家庭手工的時候。可是那時的安東尼奧累起來就像動工時一樣張揚,常常呼地一聲往地板一躺隨意睡去。

此時的倦意只是悄悄在呼吸間若隱若現,彷彿能看見男人的活力從坐下前至坐下後逐漸向內收斂,如同太陽成為白矮星之後逐漸冷卻。他們曾經一起逛過天文館,當時他試圖證明自己身為加利略廣義上的祖國在這方面也有些能耐,對方卻在他滔滔不絕時問了好幾個蠢問題,惹得他直翻白眼。

到時候我們會怎麼樣呢?

肯定會消失的啊。或許早在那之前就消失再出現再消失幾百次啦。

安東尼奧一如既往地沒把他的惡劣態度放在心上,只是興高采烈地又往下一個話題帶去。那時他們走在街上還不需要戴口罩--世界總是能用他們不該太意外但確實又在意料之外的事潑人一身冰水。在這場災難中,他們這樣的存在少數能慶幸的是至少有能力在一定範圍內移動到自己所想的地方。雖然費力,但至少找個熟人不用和人類一樣把大半時間用在移動上。至於上司對此頗有微詞,就是另一件事了。

這兩年間,每一個他認識與不認識的國家全都得了輕重不一的感冒,有些人好得快,但也可能不知何時就會再復發。不過只要超過兩百歲,其實對此也沒什麼大反應了,就連路德維希看起來都對此有所預料。

畢竟他們的病因不是病毒,很難用什麼道理概括,所以還是雙手一攤接受身體的反應。該退燒就吃藥,該睡就睡,生活和工作也是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安東尼奧發著高燒時都沒有顯現出這般低調的疲憊。如果跟他同住的是幾十年前乃至孩童時期的羅維諾,他就算胸口被捅一刀都會拍拍胸脯說自己可是大哥這點事只是小意思;如果是跟現代的羅維諾在一起,他會在床上哀號著要自己養大的小男友過來陪陪他,說得興致高漲,還會談起那些照顧對方的過往。

「人類的原則用在我們身上說不定也有點道理,」羅維諾當時坐在床邊,對這個叨念男孩小時候有多麼可愛還時不時補一句「你現在還是很可愛只是兩種可愛不太一樣」的男人賞了一下不輕不重的拳頭,「你真是個值得被抓去關的禽獸。」

「羅維只是當孩子的時間長呢。」床上的人冷不防捉住他的拳頭,「實際上來說可沒比我晚出現多久。」

接下來的事也足以證明他現在確實把對方當作成人。


安東尼奧醒來時桌面擺上的義大利麵還在冒熱氣。

下一秒羅維諾就端著另一個盤子坐到他的對面,廚房的方向還在冒著暖香,他想熄火的爐台上應該還留有至少半鍋的麵。

一直到自然而然接過叉子,讓番茄的馥郁酸香在嘴中發散,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睡著了--本來在做什麼?還是打算做什麼?似乎是想回覆什麼訊息吧。

這是種現代獨有的疲憊,過於密集卻又瑣碎的往來與交流對古老的靈魂來說多少有點水土不服。他還改不掉對誰都散發太多光與熱的習慣,能回以同樣熱度的人卻少得如杯水車薪。這兩年每個人都依賴科技跨出身體移動上的限制,卻也同時撕去了私人領域內外的邊界,讓這種適應不良進一步浮上檯面。感覺就像是什麼東西在不斷滲漏,比經濟問題或其他社會混亂更難察覺,卻又無所不在,也難以逃脫。

他們都是被綁在時間上向前拖行的存在,拖行的終點或許是個數字大得與永遠無異的期限。

「你老了。」見他吞下第一口義大利麵就開始發楞,對面的青年只是以叉子捲麵,一邊嘲笑。

安東尼奧聳聳肩。

僅僅一句話,就算是句不太客氣的話,他已經感覺自己好多了,也就沒有戳破對方--能以這句話總結的人,可不會年輕到哪裡去呢。

Fin.

註:

  1. 加利略是比薩人。(偏北義大利)
  2. 可以直接移動到自己所想地方但是比較費力:結合原作中伊能開車跨海直接從會場把菊送回日本,但是英要去米家卻花了一天搭飛機過去的原作內容推論得出的私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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