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法一英系列 孩子與貓不能慣 孩子與貓不在家
#另外三個法還不在的時候
【倒數】
亞瑟‧柯克蘭十分認真地懷疑法蘭西斯,他未來的丈夫,是不是想整死他。要不然又要怎麼解釋這可惡的傢伙用盡哄騙利誘讓他答應在法國舉辦婚禮,又對這麼做的後果避重就輕?
該死,他實在不該這麼輕易就被『你以後要住這裡了就藉機和更多親友見上一面吧』之類的破爛裡由說服的。他實在太天真了,以為這是出於純粹的關心與善意,而忘了去查查要在法國辦一場婚禮他得幹什麼。
現在,他盯著自己扣上的袖扣,覺得自己這一天下來──噢,該死,不只一天──是得脫一層皮了。
這個愚蠢的、鋪張浪費的、糟糕透頂的鄰國是不是只生養了一群腦子有問題的人啊?
【第一站:市長證婚】
「作為這個國際化城市的市長,我已見證過許多對異國佳偶……」市長看著講稿照本宣科,嘮嘮叨叨著婚姻的責任和制式化的祝福,這段時間亞瑟其實什麼也沒想,反正就是個流程,就讓它順著過去就好。直到市長說到一半突然拿他開起玩笑,他才回過神來。「我想這又是法蘭西的一次勝利,看哪,又一個英國人被愛征服。」
他可以對市長翻白眼嗎?
此時此刻他們倆都在極力忍耐,他當然是忍著翻白眼的衝動,而另一方面,他的未婚夫則是在憋笑──拜託少說點廢話,快點讓他變成丈夫好嗎。
「…我在此正式宣布這兩人結為夫夫。」就像過了一百年那麼漫長的時間,這個人總算把他最想聽到的話說出口,將結婚證書交到他倆的手上。老天,與其把這叫做結婚證書,不如當作聽完市長演講的認證吧。
「這樣就不耐煩了?」與客人一同魚貫而出時,法蘭西斯樂呵呵地捏了捏他的掌心。「這裡是城市所以簡短制式了很多呢,鄉下地方可能會講個幾十分鐘的。」
這回他總算能夠毫不顧忌地翻一個大大的白眼。「拜託不要再增加我回英國去的渴望了。」
【第二站:教堂證婚】
這流程在各國都差不多,因此是所有部分里亞瑟最少抱怨的一個。這麼看來,他們選擇在這裡交換戒指是個明智的安排,畢竟對於一個本來就不反感的事物人總是有更高的耐受力,他可不想在市政府多待,在教堂裡卻是可以忍受的。
在冗長的誓言內容後一前一後的「我發誓。」聽起來也比出現在市府內的還要真實許多。
在得出如此感想的同時亞瑟不得不承認他對公家機關實在太苛求了。平心而論,除了那個他覺得沒什麼意義的市長小型演說之外,其實剩下的部分都還在他覺得沒問題的範圍內。
戴上的對戒在無名指低調地閃著微光,冰冷的觸感很快就被體溫同化,貼合地彷彿和手指本為一體,就如同這份婚姻、這段誓言,以及眼前的人也將會成為往後人生難以剝離的一部分一般。
就像那些老套的電影情節,教堂的鐘聲響起,像漣漪那樣於清朗的藍天下散開,使他有種他們倆被世界祝福的錯覺。
直到這一刻,他才確確實實有了結婚的真實感。
【第三站:雞尾酒會】
他以為自己應付得來這些大部分來自法蘭西斯那邊的賓客,但事實證明只靠他自己的話大概連跨海而來的自家人都搞不定。
這時候他就不吝惜對丈夫的感謝了,感謝他全程挽著自己的手臂。平常他絕不會容許在外人面前這麼做的,但此時此刻這讓他們倆形影不離得毫不奇怪,能夠毫無芥蒂地一起移動著過關斬將,將單兵作戰化為組團刷怪。
住所搞定了沒、以後會不會常常回國之類的資訊很好回答,至於要不要孩子這類未來規劃就有點讓人為難了。一來,他們往往還沒想到那一步;二來,為什麼他們就非得向他們報備然後聽一大串所謂的『建議』不可啊?
但在所有對話之中,最難應對的還是各式各樣讓人難堪的私人問題,比如誰上誰下──這個問題由法蘭西斯的多年損友提出。
「我們愛怎樣就怎樣。」自己的朋友自己揍,法蘭西斯毫不留情地給了他們一人一頭棒栗。「你們該慶幸動手的不是亞瑟。」
「法蘭你莫不是含淚做一吧?」挨了一下也沒學到教訓的安東尼奧笑得很欠。於是他挨了第二拳。
「如果我說是的話你願意把你家小可愛給我練練嗎?不願意就閉嘴。」這招可以說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只安東尼奧,連基爾伯特都閉嘴了,但法蘭西斯被他的丈夫狠狠地踩了一腳。他悄悄地把勾著對方臂彎的手下滑,捏了捏對方的手背作為道歉的暗示。「哥哥我零或一都很開心。」
他看了眼亞瑟泛紅的耳根和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神情,決定等以後有機會再來好好處理這兩個人。
賓客們仗著喝不醉一杯接著一杯喝,新人倒是僅憑著一開始斟滿的那杯撐了全場。不知道是因為忙著應對這一次又一次的對話,還是不想中途跑廁所,總之法蘭西斯事後有點後悔自己精心準備的調酒竟然沒喝得高興。
「那可不是隨便混著汽水的廉價品,是我研究過後請人用新鮮果汁調出來的啊!」──痛心疾首的波若弗瓦-柯克蘭先生如此說道。
【第四站:晚宴】
連雞尾酒都想插手的法蘭西斯當然不可能放過最重要的宴會,其中所有的菜色他都跟廚師商量過,雖然不至於獨一無二,但絕對是他滿意的樣子。至於亞瑟負責的則是場地布置,這是另一個累人的差事了。尤其他本來還要為那些他根本沒見過面的親家安排座位,盯著名單一個頭兩個大──後來這個工作由法蘭西斯接手了。
大家各自就座後,開胃菜很快就送上來了。亞瑟有些心不在焉,光顧著在意全場的眾人感受如何了,自己盤子裡的幾乎沒動。直到法蘭西斯把自己那分的幾塊酪梨叉起來──亞瑟想知道他怎麼讓那些軟如奶油的水果固定在叉尖的──在他眼前晃了晃。「這馥郁香濃的果實就獻給世界上最迷人的人,你怎麼不吃呢?」
「留給你自己吧,男人中的阿波羅。」他盡可能不引他人注意地把對方的手臂推回去,假裝對對方毫無先兆的調情毫無反應。
「我就是神,男人中的阿波羅。」但他的丈夫倒是歡快地小聲哼唱了起來。「我想你知道後面接的是什麼?我很期待。」──來吧享受這極致的愉悅,直衝雲霄。
「我忘了。」亞瑟把頭埋進自己快速動作的手與刀叉中,假裝自己除了用餐之外無心於其他事。
每道菜的間格很長,中間穿插了不少小遊戲和活動。做為今天的主角,新人們在遊戲中當然是最常被拱出來開頭的。偏偏亞瑟今天的運氣不怎麼好,不管是骰子丟出的點數還是隨手抽到的簽,都把自己害得有幾分狼狽。好在法蘭西斯緊緊看住了他的酒杯,要不然清醒時已經失態至此,再喝醉了的話,以後大概就難以見人了。
他們就在這樣玩鬧與美食穿插的節奏中從下午鬧到天黑,在夕陽的彩霞完全被夜幕取代時,也正是用餐結束的信號。大家彷彿事先說好一般,起鬨著要他倆公主抱轉一圈。
亞瑟衡量了一下身旁的人,確信自己沒辦法抱起他來──用扛的也許可以試試。正當他還覺得困擾時,身子陡然一輕,連驚叫都來不及就已經離地一米多。他反射性抓著對方的衣料,不敢貿然掙扎,就這樣任自己被飛速轉了一圈後放到椅子上…其實那動作有點像是扔而不是放。
在眾人的歡呼中,他驚魂未定地看著甩了甩手的對方,還無法完全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你…我可沒想過一個美術教師的力氣這麼大。」
法蘭西斯揉按著自己的上臂,擠眉弄眼、好不得意。「好歹常常在搬石膏和整班的教材,總比坐辦公室的上班族好。」
「這個坐辦公室的上班族可以一腳把你踢翻。」覺得被挑釁的英國人舊事重提,有些得意。
「我們不是在討論搬運的能力嗎?非得要在新婚提吵架的事?」他的丈夫有些無奈地攤攤手,接著巧妙地把攤手的動作化為一個鞠躬致意。「你願意跳一支嗎?」
「來吧。」
【第五站:新婚夜】
無數支舞與無數個吻後,總算能暫時送客,得到僅屬於他們兩人的時光。
新房內,亞瑟仰躺在床上,覺得自己累得要融進被榻裡了,但他的丈夫顯然還處於亢奮狀態。
看哪,這傢伙壓在他身上就像個甩不掉的史萊姆,黏糊糊地在耳側頰邊──以他的話來說大概這所有的舔舐吮吻全都可以用吻來概括──散布著他的愛意。
「你快一點。」他漫不經心地蹭著對方散落的髮絲,試著讓自己聽起來像是在渴求中的迷離而不是昏睡狀態。
「悉聽尊便。」聽到這句話時亞瑟心裡著實有些複雜,可以想見他的丈夫並沒有比他清醒多少,要不然平時的他可是能夠一眼看穿自己的。現在他能夠精力充沛地在他身上胡來,完全是靠著激動的情緒,而理智與判斷則被淹沒在疲勞之中,要不然也不會這麼理所當然對著他說這幾個字然後繼續解他扣子了。
有這麼個傻丈夫,他還能怎麼辦?也不過就兩個選擇,把他踹下去或者隨他開心。雖然他更喜歡第一個選項,但今天是個大日子,他實在不想澆對方冷水。於是亞瑟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雙臂環上對方的頸項,接著使勁送上一個催促的吻。
春宵苦短,做完了還得爭取時間睡覺呢。
【終站:早午餐】
終於,全套的法式婚禮體驗總算到了最後一個環節。
這個部分隨意得多,像大部分的年輕人那樣採自助餐形式,也只有最親暱的好友與家人參與,最重要的是,新人們都有得到充足的睡眠,不用拖著一身疲倦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收尾。
「等一下誰負責跟回收桌椅的公司打交道?我?」亞瑟啃著火腿片,口齒不清地問身邊那位。
「你。」法蘭西斯點點頭,把一片起司叉進嘴裡。「我的手現在還在痠,當然是你去處理這些重物了。」
「昨天不知道是誰說自己比個上班族強的。」雖然這麼說,不過他並沒有反對這項事務分配的意思。「那你處理垃圾?」
「可是你好重啊,亞蒂。抱著你轉一圈已經是壯舉了,而痠痛的肌肉則是勳章。」法國人扮了個鬼臉,為自己的盤子裡再添了幾種起司。「成交。」
「我可比你輕呢。」亞瑟翻了個白眼,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看來以後老了不能指望你扶我,雖然我本來就對你不抱期待。」
「我年紀比你大呢,你確定到時候我還能走?」
「你這不中用的。」看著對方的笑臉,他感覺到自己也咧開了嘴。「不能走了也不過是多一項技能派不上用場,我早就習慣了。」
「好一番柯克蘭式情話。」法蘭西斯空出了一隻手攬過他的後頸。
然後他們在初春的微風之中又交換了一個吻,其中混雜著火腿與起司的風味──著實絕配。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