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設
#新婚誌喜
亞瑟‧柯克蘭一直以為,在這樣的承平年代,他和海峽對岸那個老冤家應當不會再提起那件事──婚姻。畢竟這件事於他們而言,不僅是牽連甚廣的嚴肅議題,也匯積了太多過往──其中有一大部分不堪再提。
總而言之,於兩人而言,面對這個問題的麻煩程度就像處理最高等級的爆裂物一樣,應當沒有人會沒事去碰,自找麻煩。
亞瑟在那一天以前,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總是跟他唱反調的蠢貨不僅碰了這堆炸藥,還把它整成了煙火,咻─碰地在反應不過來的亞瑟耳邊炸開。
在他漫長的生涯中,大概沒有什麼比一身婚紗的法蘭西斯更讓他衝擊的畫面了,至於除了驚嚇之外還有哪些衝擊,他就不願透露了。
這身白紗精美至此,一看就知道是找人訂做的,鬼才相信法蘭西斯是因為沒錢才弄的這齣。要找藉口的話,至少也說只是單純想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才如此捉弄,還稍微可信點。
唉,這傢伙眼裡分明是認真的神色,卻把自己的行為弄得像是喜劇一樣荒唐。他們心裡都明白,這事要是認真說了就麻煩,還不如像是過家家一樣弄得半真半假,上司也追究不了,沒人能從其中佔便宜。
這還真得有他們這般默契才玩得起啊,混蛋。不然誰看得出來這些荒腔走板的言行背後的真心誠意?誰又看得出來一次次聲嘶力竭的全力拒絕只是作秀?
嘛,他還能不拒絕嗎?就算是過家家似的求婚,他也還是不能給出正面回答。既然橫豎都要說不,說得輕描淡寫反而會顯得太過認真,不如就陪著把喜劇演好演滿。驚慌失措、慘叫著狼狽而逃的亞瑟柯克蘭就像一襲白紗的法蘭西斯波若弗瓦一樣荒腔走板。假到了極點,該看出真實的人還是看得出來。
噢,或許他還有些炫耀的意味也不一定,這點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但或許確實如此。既然每一次的拒絕都是給人看的,那麼乾脆就喊得撕心裂肺響徹雲霄,讓全世界都來見證他們這樁破事,讓每個人都知道波若弗瓦喜歡他,也就不會再有誰對那個花枝招展的雄雞動什麼歪念。
嗯,很有道理,或許就是這樣。
被抱起來時身子陡然一輕的感覺讓他想起了數十年前在戰場上被對方一把扛起的時候。他把剩下的力氣全用在抗議和掙脫了,當然沒一個管用。這個老混蛋幹這種事時從來不會理會他的個人意願,兀自做著自己浪漫的英雄夢,以為亞瑟柯克蘭被炸出了一個洞就會孤寡伶仃地躺在戰場上,只能悲哀地等待救援。
這種恣意妄為也體現在這個時刻。他可以找到很多理由抱起他,比如不能只有自己一個這麼丟人當然得拖另一個下水、比如他擔心這個老古板演得太賣力了乾脆讓他休息一下、比如把這當作自己接收到對方真心的暗號。或者,他也想趁機宣示一下感情面的主權。不然抱就抱,幹什麼還轉了一大圈給四面八方的人看個夠呢?反正不管怎麼樣,法蘭西斯找藉口的功力一流,總是能夠找到一個足夠合理的來為自己的任性背書。
好吧,更多時候,他連亞瑟為什麼會口出惡言的理由都幫著想好了。口不對心是亞瑟自己也難以解決的困擾,幸而他的鄰居是個善於看透他也善於為他找台階下的人──只要他想這麼做。
回到這一刻。一個公主抱讓整個畫面更喜感了。唉,他們丟人也丟夠了,該讓整齣鬧劇謝幕啦。看看阿爾弗雷德那張臉,他有預感之後這件事會被當作茶餘飯後的笑料長達幾個世紀。
「恭喜你啊!」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又一次感受到對方真的已經長大了,看得穿──或許比其他人看得更透也不一定──他和鬍子兩個人的鬧劇。這聲恭喜和剛剛發生的一切一樣,具備了太多的完笑成份,但正是因為如此亞瑟才能斷定它是最為真誠的一個。他確實知道發生了什麼,背後隱藏的含意是什麼,並給予祝福。
當然,這並不能改變他將會拿這件事調侃他們數百年的打算。
直到他真正跑離現場,法蘭西斯追過來,教堂的鐘聲也沒有響起。
「你這混蛋造型還挺可愛的啊!」亞瑟確認沒有旁人的時候猛地停下腳步,身後的人就這樣直直地撞了上來,還好白色的紗裙做了緩衝,讓撞擊不至於感覺到痛。
「我還以為你不懂得欣賞呢。」那人放開提著裙子的雙手,轉而從背後環住他。一邊在他耳邊細語,混雜著奔跑後還沒緩過來的喘息。
他在環抱中轉過身去,眼神帶了點無奈。「我總不能讓你太自大,別人稱讚你的時候當然要潑點冷水了。」
「狠毒的小少爺。」法蘭西斯輕笑幾聲,在對方頰邊留了一個吻。「回去嗎?」
「你先把這身換掉,太顯眼了──」亞瑟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對方剛剛做了什麼。「等等,你有塗口紅嗎!」
「當然──」他在他臉上多吻了幾下,看著對方閃躲的樣子哈哈大笑了起來。「沒有。老天,你看不出來?」
「前陣子不是流行什麼…自然色?我也不是很懂,反正你先把這身換掉!」
法蘭西斯一臉惋惜地應了幾聲好,接著就大辣辣地直接把裙子解了下來──裡面果然穿著平時的衣褲。「我以為你對婚紗play會有興趣呢。」
亞瑟替他把頭紗摘了下來。「不管有沒有興趣,我是不會和穿那樣的你一起進房門的…走在街上也不要。」
「嗯哼。」法國人手上抱著裙子,傾身將唇瓣貼在對方唇上。「那麼現在,回去嗎?」
他被大笨鐘的鐘聲敲醒。
床的另一側沒有人,但還有餘溫,那人大概是在廚房準備早餐了。亞瑟對這個結論點點頭,接著倒回被褥,把一旁空著的枕頭拉過來,想著再多睡一會。
嗯對…他知道今天他倆要去塞席爾看看,但那是下午的班機…哪有人蜜月旅行催三趕四的呢?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