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法蘭西斯是什麼時候意識到事情跟他想的好像不盡相同呢？大概是赤裸著擁抱時被肋骨狠狠嗑著的那一刻，也可能是亞瑟跨坐在他腿上上下運動時帶來的衝力實在不太對，又或者是，當他下意識想驗收成果而摸向他朝思暮想的小肚子時，感受到的卻仍是那平坦甚至內凹的小腹。
總而言之，法蘭西斯總算意識到了自己的計劃有些問題。
他試圖檢討其中緣由，但他想破了頭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法蘭西斯拿起手機、開了網路，準備汲取各路專家的見解。
08
在換了幾個關鍵字後，法蘭西斯總算弄清楚自己的盲點在哪了。此時此刻，他簡直想為自己的愚蠢撞牆。
他到底為什麼會忽略床事也是激烈運動的事實呢？是了，肯定是他自己在這件事上太如魚得水了，才會自然而然地把這檔子事與其他累人的活動分成兩類，進而選擇性忽視兩者同樣大汗淋漓、氣喘吁吁的效果。
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還不如趕緊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亡羊補牢。看著亞瑟幾乎順著骨頭輪廓的軀體在一旁床上像貓一樣伸展著、好不愜意的樣子，法蘭西斯覺得自己鬱悶地想抽根菸。
09
亞瑟覺得法蘭西斯可能有什麼毛病。
不，感覺倒不太像是身體不適的類型，說是精神上的，也實在不太像。要亞瑟說得精確一點的話，大概是⋯有種自己被整的感覺。
不然，該怎麼解釋在他們兩週的假期中，這傢伙有整整一週都發情似地一早就纏上來，接著在自己好不容易習慣這個糜爛到極點的生活作息後，他又像是性致全無一般再也不與他肢體相纏，甚至無視了他罕有的暗示？
要說他真的沒性致，亞瑟絕對不信，難道他以為在浴室沖冷水有多麼神不知鬼不覺嗎？別說笑了。
要說這傢伙厭倦自己，也著實看不出來。要是他真的不想跟亞瑟柯克蘭一起渡假，幹嘛還每天樂呵呵地變著花樣做料理餵他，還搬出了一堆不知道從哪來的桌游？
總而言之，法蘭西斯到底有什麼毛病？
看著眼前拎著城堡落入陷阱的長髮男人，亞瑟嘆了口氣。
10
法蘭西斯覺得網路真是個好東西，只要搜尋「如何瘦小腹」，然後把裡面寫著不能做的事情通通做一遍就行了。
久坐不動？這還不簡單。之前基爾伯特送了他一箱桌游，他們可以從西洋棋玩到克蘇魯。
他還不瞭解亞瑟嗎，打從他還是個小崽子的時候開始，他就是這副好勝心旺盛的樣子了，幾百年下來，非但沒有減弱，還增長了。偏偏他這幾十年又稍微憋屈了點，可想而知他對於在遊戲中獲勝－－以及連勝－－會有多執著了。
想到這裡，法蘭西斯對亞瑟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順帶將掌上的十面骰向桌面拋去。
11
「法蘭西斯，我有件事要跟你談談。」假期結束前兩天，亞瑟總算按捺不住，攔下了準備要在平板裡下載遊戲的法蘭西斯。
「Oui？」醉人眼眸的視線自螢幕抬起，對上他的，安靜又饒富興致地等待他的發言。
「你打得是什麼算盤？」英國人雙手抱胸，神情嚴肅。可惜的是，看樣子這還是嚇不了對方哪怕一點點。
「你指什麼，親愛的？」
「別裝傻了。」亞瑟倒沒有為了這件事生氣——暫時沒有——只是困惑。
「這所有一切。你不可能一夕之間從大清早發情成了個性冷淡，何況我知道你天天去浴室沖冷水。
以及，我們跨了大半國土來到這裡，外頭不遠甚至有海灘，而你，一向以情調著稱的傢伙，竟然就這樣讓我們窩在這房子裡翻翻書、玩遊戲，連出去看星星都沒有？
不，我不討厭這樣的假期。但這顯然不是你的做派，而你也完全沒有掩飾你的不對勁，所以現在你能不能好歹回答我一下，你到底在做什麼？或打算做什麼？」
「我親愛的偵探先生，」法蘭西斯終於放下平板，鳶紫色的雙眸瞇著笑意，直勾勾地看向對方的。「啊，福爾摩斯總是能抓到亞森羅蘋——」
「別跟我提那個擅自借用角色的拙劣作品。」
「好吧，好吧，這個可以等等再談。」法蘭西斯從善如流地暫停了這個話題。「我就是想讓你長點肉。」
「什麼？」
「長點肉，亞瑟。不是那種硬梆梆的肌肉，而是交雜著脂肪的軟肉。你知道身體缺乏脂肪會加重臟器間的磨損嗎？紅茶和奶茶可不能像齒輪的潤滑油一樣潤滑你的內臟！
何況，我覺得你軟一點的話，抱起來比較舒服。再說，我一直很想體驗躺在軟軟的小腹上是什麼感覺。」
亞瑟眨了眨眼，試圖消化這個消息。於此同時，法蘭西斯繼續將這幾日的心路歷程娓娓道來。
「親愛的，早晨的你依然那麼迷人，使人沉淪。雖然本來只是打著讓你整天在床上動彈不得的算盤，但這實在太讓人上癮了…我會懷念那段時光的。
那時候實在沒想到做愛也是個激烈運動，更沒在意什麼提高的代謝率，結果這反倒讓你更瘦了！Merde！」
「這的確像是你會犯的錯誤。」英國人翻了翻白眼，嗤笑一聲。「所以？這就是你開始禁慾的原因？」
「當然，為了更大的理想犧牲一時是值得的。」
「……老天，法蘭西斯，你真的蠢的無藥可醫。」
「謝謝誇獎。」
亞瑟仍然沒有生氣，但看著那得意洋洋的一口白牙，他還是有一掌拍下去的衝動。
12
在亞瑟的堅持下，他們兩個總算是利用了一回這別墅的地利之便——去看海。
海有什麼好看的？其實亞瑟覺得也就那樣，說不好看也挺順眼，說好看又覺得也就那樣。就是這幾天不見天日的日子把他憋壞了，只要能出門舒展舒展身子，去哪裡都無所謂。
法蘭西斯沒有什麼前功盡棄的感覺，他覺得一天的活動筋骨也不至於抵消前面累積下來的熱量，畢竟還是出來度假，當然還是兩人開心點最重要。
就像兩個再普通不過的情侶一樣，兩人在小路上並肩走著。
13
好吧，海確實沒什麼特別的，但海灘完全能說是很迷人了。亞瑟趴在沙灘上這麼想到。
他們剛才替對方抹上了防曬油，現在正愜意地接受陽光的洗禮。上星期的吻痕和其他亂七八糟的的痕跡已經幾乎褪個精光，亞瑟也就少了一樁需要顧慮的事。
兩人就和他們的國民一般熱愛與眷戀太陽的光與熱，還有什麼比一起躺著曬太陽更幸福的事嗎？此時此刻，亞瑟覺得沒有。
時不時略過身軀的海風就更不用說了，它既溫暖又沁涼…這才叫渡假嘛！上什麼床！玩什麼遊戲！他只需要威力適中的日光！
「哇，你看起來可真像隻烤熟的龍蝦了。」一旁的法蘭西斯戳了戳他，竊笑著。
亞瑟懶洋洋地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那你是什麼？抹好橄欖油和粗鹽拿來悶烤的雉雞嗎？裡頭還塞了香草和餡料的那種。」
「聽起來像一場盛筵。」法國人輕笑。「聖誕節一起過嗎？我會烤好龍蝦和全雞的。」
「那還有半年呢。」只轉頭讓他脖子有點兒酸，他索性屈肘側躺，雙眼半睜半閉。「誰知道呢？」
14
夕色滿天時，他倆終於捨得自沙灘上起身－－不怕被這種程度的曬傷大概是這副身軀的小小福利－－把身上的砂礫拍乾淨，重新套上一旁疊得整齊的襯衫。
麥金色的亂髮中不可避免地夾了點砂礫，加上白襯衫配沙灘褲，給了這英倫紳士難得的青春氣息。
法蘭西斯看著他伸了伸懶腰，碧眸映著橙金的天光。然後他聽見這個宛如電影男主角的人開口。
「比起夕陽，我還是更喜歡日出－－不過兩個都很美。偉大的存在不論何時都有懾人之處。」說完他自己歪了歪腦袋思考了一陣，最後聳聳肩。「不過這話好像有點掃興了。你說，一般人類會在這時候做什麼？」
法蘭西斯沒有說話，只是傾身向前，側頭吻了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