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轉蛋過三個月公開,掉蛋日期2022.02.20。
蛋主需求:師生(學生獨,美術老師伊)。
*內文含年齡操作(18/28)、師生關係
一如過去數十個週五下午,今天下課後仍然是路德維希替他把全班的畫作收齊,抱著整整齊齊的一疊和他一起從大畫室走回個人畫室。
就算是班長,將老師從未指定誰來代勞的事自然而然攬在身上的學生也並不常見,更不用說從未向他告假或邀功了。別說是這樣的雜務,在不需靠美術升學的學生中,花那麼多心思在課堂學習與練習的人本來就屈指可數──他並不覺得這應受批判,求學期間的壓力如果可以藉著這堂課放鬆也不是壞事,只是在這些人之中,認真的學生就顯得特別與眾不同。
夏日午後的艷陽從走廊一側曬進來,隔著白襯衫都發燙,費里西安諾的腳步逐漸向著另一側靠,直到走在後頭的學生也踏進陰影染出的領域中。
「人體進步很多呢。」他在轉彎時開口,欣喜地發現上學期才在教學樓外種下的滿天星已經開始現出點點白花。儘管路德維希只沉穩地回應了一聲「謝謝老師」,也無損此時的愉悅。
他想自己知道這孩子這麼做的理由──除了最初的責任感之外。
儘管那張臉那麼嚴肅──有時突然出現在視線中甚至會讓人感到壓迫感──但或許也是因為嚴肅吧,少年認定的情感過於認真,沉沉地刻印在眉眼裡,反而遮掩不住。儘管如此,對方看起來也並沒有說出口的打算,或許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
他這邊倒也不打算去戳破。
事實上費里西安諾早已想像過路德維希會是一個多麼好的對象。他的認真負責與自律只是其一,對於沒那麼勤奮的人也能給予無奈地包容更顯得這個人閃閃發光,如果要膚淺一點論面容與身形,也如同雕塑一般經得起一看再看。還有更多無法細數的特質,全都使他不得不承認靈魂確實有所悸動。這樣的悸動或許在路德維希第一次在教室裡替他打開卡住的氣窗時就已經出現,如果沒有,在無名指被畫板的木刺劃傷時對方遞出的透氣膠帶也足以觸發。
但是現在還不行呢。
他自己並不算是多老成的人,在同事中甚至還算是個小鮮肉。然而,十八歲說到底還是個微妙的年紀──準備展翅高飛,卻也因此難以抵擋各處陷阱。如果他待會在畫室裡請路德維希留下來談談,要讓關係進一步絕非難事。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會如此果斷地止步。
美術教師停在門前。
他在腰包翻找鑰匙,從手伸進去到摸索遍所有暗袋的時間並不夠哼點小曲,但這幾秒的靜默又顯得過於空白,就像畫紙,太容易染上複雜的心思。
「老師,」路德維希這時反而先開口了,就在他掏出鑰匙再插進門裡的那一刻,「請問等一下方便幫我看看哪裡還能再改善嗎?」
「我想你畫得很好了。」費里西安諾回頭對他眨眨眼,那張比他高了一些的臉呼吸一滯,明顯得只需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忍不住笑了一聲,「不過我可以再幫你看看。」
畫室靠在整棟建築的一側,牆面自外吸收的熱度蒸騰地導進室內。兩個人靠在桌前,湊著看一張八開大的紙,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肌膚下的血管跳動著散出體溫。費里西安諾的聲音跳躍而飛揚,就像他一邊比劃一邊還要指著畫中細節而停不下來的手。他一直都是這樣,從作為學生到當上老師也不見什麼不同。每個人都說他可愛、迷人,很多人有時還會加上一句天真。
他並非刻意為之,但也不是不明白自己長久至今的形象──他明白的事相對於別人以為他明白的事來說有點太多了。
在整段發酵或未發酵的感情中,他才是確實具有主導能力的人。費里西安諾甚至記得自己是在哪一天發現了這點。那天他在畫室裡對著窗外的藍天畫了好幾張畫,晚霞的第一抹金出現時才停筆。在這一刻之前,他已經想過自己可以對他的學生提議更穩定的課後輔導,甚至邀他出去寫生、交換一些可以交流創作的聯絡方式,路德維希也肯定會答應。就算真的因此更進一步發生了什麼──如果他想,確實會發生吧──所有人都會說他最初只是好意想給有興趣的學生更多的指導,因為他確實是會這麼做的人。再說,他對所有人都是那樣甜而友善地笑著說話啊!誰都有可能抱有特殊性目的接近學生,但誰都很難想像費里西安諾這麼做。他也教過路德維希的哥哥,以他的瞭解,就算是基爾伯特也會選擇相信他。
然而,在全世界之外,他終究知道所有的責任在於自己。他的學生對他的情感除了戀愛還疊加了孺慕、對技藝與美的仰望以及其他一些什麼,如果自己運用這一切將之全部轉換為愛,那麼日後終將逃不過矛盾爆發,最為受傷的無疑是路德維希。更不用說當一切浮上水面時勢必會面臨的質疑與衝突,如果他這邊被輕輕放下,最好的狀況是一切被當作是在善意中產生的意外,而最糟的狀況則是他的學生承擔更多不必要的碎語。
這對於最後的青春來說實在過於毀滅性,只要將十八歲的自己代換進那個位置,也就寧願放手了。頂多期待一下少年會不會在站上更高點時回頭。
「大概就是這樣,」費里西安諾往旁站了一步,抬手抹了下後頸的汗,「進步很快,老師教起來也很開心呢。」
對方沒有在第一時間回話,看了那張畫紙幾秒後,點了點頭,才又對他道謝,將自己那張重新收進全班的畫作裡。
「老師,」路德維希再次開口,頓了一會,最後吐出的卻還是毫無新意的道別,「真的非常感謝。之後還有課,我先回去了。」
「欸?不用謝那麼多次啦。」他揮揮手,看著對方放輕腳步離開,「掰掰。」
喀答一聲,費里西安諾只是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蜜色雙眼撈了一下窗的方向,伸著懶腰,想著把今天的成績全都打一打就能下班了。
下午三點的鐘聲響起,窗外依然是萬里無雲的藍天。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