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含有一句話的普洪要素
【9/13】
阿爾弗雷德和馬修在醫院時，亞瑟和法蘭西斯總是殷殷盼望著把他們接回家的那一天，但真的把孩子帶回家後，他們才知道前面那段日子有別人替他們帶小孩其實算是給他們放假。
這兩個孩子雖然狀況好到足以出院，但還是脆弱的讓人不敢大意。照顧他們成為全新的課題，從最簡單的餵奶換尿布，到餵藥、哄睡，再到注意他們身體狀況有沒有異狀，全都暗藏學問。
先不論具體執行，光是二十四小時的照顧就足以作為第一個難題。
法蘭西斯根本沒有育嬰假，至於亞瑟，他看似有兩週的帶薪育嬰假和三個月無薪育嬰假，但他的工作是責任制，之前那些真的起不來的病假和產假還是基爾伯特親自下來擔那些副總編無法勝任又無法等他回來再處理的工作。他是可以請假，但自己能處理的事哪有臉再讓老闆動手，這時累積的工作又比之前多得多，沒辦法像法蘭西斯休養時那樣大半時間待在家還能勉強搞定工作，頂多只能晚到早歸加上斷斷續續地請假。就算時間比法蘭西斯寬裕很多，還是做不到只靠自己帶小孩。
兩人別無選擇，只好戰戰兢兢地請了保姆。然而，再怎麼確認保母的專業性，他們還是放心不下，雖然有些過意不去，最後還是麻煩對方每兩個小時拍張照片傳給他們看一下。
自己照顧起來心比較定，但也是體力的持久戰。亞瑟一開始就自告奮勇擔下最累人的夜間時段，畢竟他本來每三個小時就得起來一次，就繼續陪孩子睡在三樓。提早回家的時候自然也是他負責，不過法蘭西斯在家時會接著負責大部分的時段。通常法蘭西斯一接手，亞瑟就去補眠了，畢竟他過去的夜晚是睡三小時醒半小時，現在能連續睡兩小時就不錯了，只要是能睡的時間都得好好珍惜。
不得不說，嬰兒真是種讓人又愛又恨的生物。
關於愛，他們從不缺乏。之前在醫院待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接回家，兩個家長光是推著搖籃心裡都會有滿足感，看著他們的睡顏甚至會不自覺地傻笑。而且他們似乎每一天都有些成長，使照顧者每天都能抱著期待的心情面對他們。
但他們討人厭起來也像個惡魔。半夜哭起來還不算什麼，如果原因不是肚子餓，亞瑟會抱起來晃著哄，兩個一起時另一個就揹著走動走動。接著才是讓人頭痛的部分：有時候他們看似心滿意足地止住哭聲，但動作一停下來就又開始哭了，甚至有幾次亞瑟必須來來回回帶著他們從三樓下到一樓再爬回三樓幾次，他們才願意安分地躺回被褥。兩個如果要比較的話，阿爾弗雷德又比馬修難哄一點。
有時候亞瑟會忍不住懷疑，孩子是不是因為有一半遺傳自法蘭西斯，才這麼懂得在惹他憐愛的同時找他麻煩。他不知道的是，法蘭西斯帶孩子時也想過一模一樣的事，想著想著還會忍不住戳戳他們的臉。
【10/14】
雖然回家可以親餵，但他的奶之前不會等他下班，現在當然也不會，而且他總得預先為他不在的時間留一些。他就這樣在出版社擠了三個月的奶，不過現在執行起來還是舒適了不少──基爾伯特還真的弄出了一間擠乳室。
上帝作證，他真的沒有主動提起這件事，但基爾伯特或許是聽見了其他員工的牢騷，於是採取了跟上次一樣的解決方式。他私下到基爾伯特的辦公室道謝，他的老闆挑了挑眉，一臉得意，但沒收下這份謝意。
「這可不是給你的，只不過你是第一個需要的。」說著他壓低了聲音，怕被隔壁辦公室的妻子聽見接下來的話。「難道伊莎就沒有需要的時候了嗎？只要不是Alpha都可能有需要的時候。」
「還是謝謝，畢竟我受益了。」
「我期待你接下來的工作成果足以顯示你的謝意。」基爾伯特笑了幾聲。「我不會給你任何理由辭職的，這種小障礙合情合理，當然能解決就解決。」
「就算沒有這個措施，也不足以讓我辭職。」亞瑟嘆了口氣。「這是我為之奉獻的人生價值。」
「要年終了，我很期待看見你今年創造的產值。」
「我可缺席了大半年，數字不會太好看的。」
「這個嘛，你缺席所創造的是超越產值的事物──作為法蘭西斯的老友和他們的教父，我還得替他們對你說聲辛苦了；作為你老闆，我很期待你把孕產和育兒經驗用在工作上，這可是新視野，業界應該沒有第二個在決策位置上的人有過實際經驗，我就當你用半年進修了，何況你延遲的工作也沒多少。別人想拿自己一年的成果跟你半年的貢獻比更是笑話，我會建議他們不要自取其辱還沾沾自喜。」
他點點頭，記下重點。「我會開始著手新書系的策畫。」
「我很樂見，不過注意休息，別讓法蘭西斯衝上來掐死我。」
亞瑟笑了幾聲，點頭致意後出了辦公室。
【12/25】
「聖誕快樂，親愛的。」
假期第一天以孩子隔著樓板傳來的哭聲起頭，法蘭西斯上樓後意料之內地看見亞瑟頂著黑眼圈試著給他們哺乳。
這次哭的是馬修，他很快就表明了自己的需求不在肚腹，於是法蘭西斯趁著亞瑟還有些困意，沒有多費唇舌就把孩子抱了過來，一邊推著他下樓到主臥室補眠。
法蘭西斯沒等什麼特殊時機就把幾天前為兩個小傢伙準備好的第一個聖誕禮物交給他們了，結果看起來還不錯，至少他們都沒有因此放聲大哭。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厭倦，不過阿爾弗雷德目前看起來還蠻喜歡沙鈴的，馬修則是一下一下地抓著會發出聲音的橡膠玩偶探索。
他可以在他們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亞瑟的雖然不明顯，但仔細端詳也能發現藏在那些不安分的髮絲裡，尤其是阿爾弗雷德。他們在大哭之外的時候會咿咿呀呀地試圖發出聲音，也會咯咯地笑，如此天真，卻又隱隱比他們想像得更聰慧一點。如果他不需要睡覺和上班，他可以在這裡看上他們一整天也不會嫌膩。
不過這次打斷他的是亞瑟。
亞瑟在十一點時往客房探頭，眼神中有些許探詢和困惑，又來回看著兩個孩子，像是在他們的臉上找證據。「他們哭了嗎？」
法蘭西斯歪了歪頭，也看向那兩張小臉。「沒有，我剛剛溫了奶餵過，他們現在想睡了。」
對方的神情沒有因此緩和，反而更加複雜，躊躇了片刻才把這一連串行為的緣由說出口。
「我剛剛聽見孩子在哭，就醒了。」
「你太累了。」他嘆了口氣，想起自己在亞瑟住院時也有幾次以為對方在喊自己的名字而驚醒的經驗。「每天都被哭醒幾次，大腦刻下來了吧。」
亞瑟抿了抿唇，喃喃。「我還聽見有人喊dada。」
「他們是快要發出這個音了，你在夢裡當然會把期待投射在他們身上。」
「我聽見的是女孩的聲音。」
法蘭西斯深吸一口氣，試著理解這幾段話，最後還是有點遲疑地重複了一次。「你真的太累了。」
「她是女孩。」否定沒有讓亞瑟放棄他的論點，反而像是使他跨過某條看不見的坎，直視對方的雙眼悄聲說道。「他們兩個是男孩。」
「聽著，亞瑟，你也不是在家裡失去它的，男孩的聲音聽起來和女孩相差無幾，你只是被連續疲勞轟炸了三個月，又心心念念著希望孩子先叫你，而不是先叫我，所以做了夢。就只是這樣，好嗎？」
他看見對方的雙眸在聽見「失去」這個詞時暗了一瞬，說實在，要說出這些話他也不好受。然而，在這麼久之後，在他們經歷了這麼多──從受孕到現在能把雙胞胎抱在懷裡──之後，亞瑟竟然還是僅僅因為一個夢就如此動搖，這也讓他喘不過氣。這太不像亞瑟了，卻又太像亞瑟了。
「我只是……你知道，我一直以為是新的孩子把它也一起帶回來了，或是它帶了新的孩子一起……才會是雙胞胎，不是嗎？」亞瑟看著兩對在小床裡半睜著望向他們的藍眼，安靜了片刻，又開口。「不是嗎？」
「他們就是他們，他們過去到底是不是，我們無從得知，別想了。」法蘭西斯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就算是，他們也不知道，對他們來說你這是把別人投射在他們身上。」
「我沒有投射在他們身上，我只是──希望它回來，出生後當然是以新的身分，但至少要讓它有機會回來……但是，你看，它如果是女孩，我就連機會都還沒給他──你懂我在說什麼嗎？」
「我還寧可聽不懂。」
「你不想要個女兒嗎？」
「讓我們先專注在阿爾弗雷德和馬修身上好嗎？」他得克制自己不要提高音量。「他們都還沒六個月大，矯正年齡甚至只有三個月多。我們連這兩個都快應付不了你還急著要繼續生，你有把他們當自己的孩子嗎？你滿腦子小孩有考慮過我作為性伴侶的感受嗎？你有沒有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這都不到半年！」
「我沒有說是現在要生，也不是說我們要為了造孩子做愛，還有不管阿爾弗雷德或馬修到底是不是，他們當然都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我是他們的Daddy，還輪不到你來質疑我。」亞瑟吃軟不吃硬，被訓了這麼一串話，情緒反而從原先的茫然無措轉硬，冷哼一聲。「我就是聽見了，想到這個可能性，想跟你討論這件事──生孩子這件事從結婚就開始討論了還不是到去年才懷上，你是哪根筋不對覺得我現在跟你談就等於我想現在生？」
「隨緣吧。如果你要問我的意見的話。」法蘭西斯抿唇，不想多說。
「你──」
「好好一個聖誕節，別這樣。這是他們的第一個聖誕節呢。」
「是你先對我扣帽子，現在還敢說──」
「 ……a 、Da……」旁邊傳來的嗓音截斷了越來越情緒化的爭執，轉頭一看，是阿爾弗雷德。
「他剛剛是叫了Dada嗎？」亞瑟勝利地揚起嘴角。
「這不算，他說的是Ada。」法蘭西斯走過去摸了摸孩子的頭，然而亞瑟還想趁勝追擊。
「來，阿爾弗雷德，說Dada，Da－Da－」
「不不，我的小天使，叫Pa──Pa──」
「Da！」阿爾弗雷德叫了一聲，然後尖叫著笑起來。
「認輸吧，法蘭西斯。」
「還有馬修呢。」他轉而去看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現在又模模糊糊被兄弟吵醒的馬修。
兩個新手爸爸的人生追求就在短短的一分鐘內退化到只求孩子叫自己一聲，其他的事全都暫且被擱到一旁去了。
待孩子再次從天使變回人類──或甚至化為惡魔──亞瑟和法蘭西斯也會從這樣不思進取的狀態中回到現實，屆時那些對未來的打算總會回到肩上。
不過在那之前，就先讓他們為這一點新生的小成就著迷一會吧。
Fin
註：
1. 在性別分工越涇渭分明的社會應該越不會考慮到育嬰假的問題，這裡的設定是法律規定要給Beta兩週帶薪、三個月無薪育嬰假，但Alpha和Omega則無特別規範，基爾在公司章程裡面把Beta的假擴大解釋了……但責任制還是很麻煩呢！
2. 關於難哄的嬰兒，裡面敘述的爬樓梯是周遭聽聞的血淚經驗，為了哄該嬰兒，除了揹著他爬上爬下，有時候還得半夜開車繞著市區逛，車子一熄火小孩就哭。還好據我家長所說我是我外婆帶過的孩子裡最好帶的，一次吃很多，吃完一直睡的那種（？）
3. 矯正年齡：從預產期開始算的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