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轉蛋過三個月公開,掉蛋日期2022.04.22。
蛋主指定tag:戰前酒
「就算是做蛋糕,也不會這樣對麵粉一篩再篩。」手裡的酒還剩半杯,亞瑟的雙眼漫無目的地看著窗外。房裡只有兩個人,法蘭西斯卻無法確定這句話究竟是不是在對他說。
他一點也不想懂對方在說什麼,「這下子你成做蛋糕的專家了?」
「我們就是蛋糕,」今晚只能算是小酌,英國人的尖刻卻比平時更加直白,「或者說,你就是那個蛋糕。」
「就算不親自下廚,你也能靠一張嘴就讓人倒胃口。」法蘭西斯嘆了口氣,往桌上掃了一眼,菸盒是空的,天黑前就抽完了,「再兩天。」
「兩天。」窗邊的男人跟著用法文重複,「一萬人,就能讓一切結束。你相信嗎?」
「現在不相信也來不及了。」
他聽見對方哼了一聲,或許不帶貶意吧,但法蘭西斯還是湧生一股煩躁,「終究是我的生死存亡,不是你的。」
他討厭這些不確定性。
無法確定亞瑟是附和還是不屑,無法確定這場年復一年的屠戮會持續多久,無法確定自己的未來。
未來應該要能以邏輯推演,結果應該要像崖壁那樣雪白、確切且唯一,海島上的人思維卻像拍在礁岩上的浪花一樣飛濺跳躍,平時看起來有趣,在這種時候卻像飛蠅似地嗡嗡作響。
「那我家孩子是為了什麼在這裡陪葬?」
綠眸這下子總算向他看過來,只是兩指捏著杯腳把酒杯舉在臉前,又仰頭飲盡,一時倒是看不清那副面容。
「你們無法置身事外。」他嘆了口氣,「有時卻涼薄得像是事不關己。」
「我只是指出事實,」酒杯見底,薄唇仍抿著杯緣。吐出來的話有些許悶在玻璃弧度裡,彷彿再次注滿整整一杯,「再多理論也無法讓我信服。你也不是理想化到那個地步的人,只是事到如今裝聾作啞,一邊拿我出氣。」
「你剛剛喝完的酒可出自一個現在或許被轟爛的酒莊。」
「喔,」亞瑟嗤笑,瞥了眼桌面,「你抽我家孩子的菸不也抽得得心應手?這可確定是故人了,你要是喜歡,明天說不定還能拿到一些。一萬人呢,有多少會是我家的──說不定你就希望這裡面百分之百都是我家的。」
青年悶燒的怒意反倒給了他異樣的安心。人人都說一海之隔的島國總是心懷鬼胎,拿法蘭西的苦難鋪路,他也總覺得自己有什麼萬一對方頂多只會擔心唇亡齒寒,但這個人其實並不難懂,至少此刻可以確定對面那顆心裡懷的是過於熾熱的在乎──儘管那份在乎不是為了他們腳下的國度,但這麼暴躁,肯定是再不滿也沒動其他心思。
法蘭西斯也不明白刺耳的究竟是英語本身還是那些話裡爆出的火星準確地在心口燒出洞眼──他心裡何嘗又不是警鐘迴盪,但他還是能理解為什麼上司會被這些數字吸引。
「下次去重建的酒莊走走吧?」再次嘆氣,「敬一敬所有這些孩子。」
「我可無酒能敬,」亞瑟沒有跟著他舉杯,「活過一場又被丟進下一場,就算是一整個酒莊也不夠用。」
法國人的手堅持舉著,「但願這是最後一場。」
「但願,」杯緣總算抽離,但仍沒有回應對方的意思,圓弧印上半月狀的模糊唇印,白濛如霧,「如若不是,希望你們還撐得住。」
英國人走出房門前隨手將高腳杯擱在桌上,不知何時斷裂的杯腳失去兩指護持,再也無法負擔上方所有重量,杯身就這麼在桌面滾了兩圈後啪地碎了一地。
亞瑟已經步出一樓大門,一聲脆響沒有擾得他回頭,甚至連腳步都沒停下,就這麼繼續朝著從屋裡看去實在模糊不清的夜色走去。
Fin.
註:
1. 本篇主要參考一戰的尼維爾攻勢,尼維爾認為這次行動可以在48小時「結束戰爭」,並預估傷亡人數約一萬。法軍其他高級軍官事前表示反對,但尼維爾得到了總理支持。然而這兩項估計都極為失準,光法軍傷亡就有約十八萬,英軍傷亡則有十六萬。大量無意義傷亡也使法軍發生大規模兵變,尼維爾的職務由貝當取代,法軍策略也就此轉為保守消極。(詳情參考維基百科)
2. 因為各種原因,法國一戰時多少有輿論懷疑英國從戰爭獲利、藉戰爭削弱並在經濟上掌控法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