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hur】
在法蘭西斯出院前,他乾脆就不去上班了,反正他能窩在病房裡的沙發工作。結果醫院裡的時間倒也沒有進行得多慢,對亞瑟來說很快就等到法蘭西斯出院了。
出院那天當然是亞瑟開車,本來車上廣播固定調到某個重金屬搖滾電台,聲音一漏出來就被他轉成了古典樂。法蘭西斯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直到左右街道開始變得熟悉,他才試著開啟話題。
「晚餐想吃什麼?」
「你這兩天不准做飯。等會我出去買。」
「或者你做飯,我在旁邊口頭提示?」
「我想這比讓你自己做飯更刺激你的心臟。」
「好吧,那問題還是不變:你想吃什麼?」
「清淡均衡飲食…有什麼東西不是油炸、而且沒用那麼多奶油的?越南菜?泰國菜?但這兩個調味又太重。咖裡的油也不少,中國餐館油多調味重──」
「墨西哥捲餅不加辣醬?」
「聽起來可行,今天就先這樣吧。」
沒過多久,車開進了他們的車道,亞瑟在這個熟悉的建築前停妥,轉頭對他的丈夫微笑。「歡迎回家。」
法蘭西斯看著這個微笑,有些泛淚,他傾身過去輕吻了一下,慶幸這個吻沒被躲開。「也歡迎你回家,謝謝你願意回來。」
【Francis】
亞瑟看起來是把那張注意事項背起來了。不管是在生活中哪一個細節,他都能說出法蘭西斯該注意什麼。
他們剛回家那幾天,亞瑟連樓梯都不放心他一個人走。之後他多請了一個月的病假,雖然不至於不讓他做家事,但亞瑟這個月幾乎也都是待在家,每天出門上班再回來平均不到兩小時。
「你真的沒問題嗎?」他問。
「不出差錯就沒問題。」亞瑟從電腦和筆記中抬頭,把他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不然下次你跟老闆通電話的時候裝得虛弱一點。」
法蘭西斯也是當主管的,怎麼可能不知道確保不出差錯的壓力可比按時上班大多了。
一想到亞瑟狀況最差的時候都是自己渡過,而自己大概有一個月都要處於這種被看護的狀態,他就覺得愧疚萬分。
這世界對他太寬容,對亞瑟卻太殘酷。
就連夢境也是如此。他們開始過起了互相把對方叫醒的日子,但法蘭西斯感局得到自己的惡夢已經開始消退,亞瑟的卻還不打算放過他。
甚至還有些變本加厲。
有一次他夜半驚醒時亞瑟已經醒了不知道多久,咬著自己的拳頭一抽一抽地掉眼淚。這是他們認識三年多來第一次看見對方哭,法蘭西斯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不確定現在觸碰他是不是個好選擇,更不用說擁抱與親吻了。他的手懸在半空,伸過去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結果是亞瑟注意到他醒了,抹了抹臉自己靠了過來。
「抱歉,我本來不想吵醒你的。」亞瑟帶著鼻音開口。「沒事的,只是一點情緒而已,發洩一下就好了。」
「沒什麼好抱歉的,你如果不舒服可以不用為了顧慮我的感受而勉強來碰我,真的。」
「不是那個──這次不是。」法蘭西斯感覺到細碎的短髮刷在自己的頸窩上。「我夢到你倒在我面前,旁邊什麼都沒有,我們都沒帶手機。我只好一直壓胸、一直做人工呼吸,可是你就是不醒。我一直按、一直按,沒有別人來幫忙,按到你又冷又僵像顆石頭,我知道你再也不會醒了。」
「我在這呢。」
「嗯。」亞瑟的雙脣貼在他的頸側。「我醒的時候怕弄醒你,只探了你的呼吸,現在我碰到你的脈搏了。」
他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說貼著這個位置說這樣的話有那麼點吸血鬼的風情,但他沉默了一會,手指梳著對方的後腦勺,最後說出口的卻是:「我能吻你嗎?就當還你一個人工呼吸。」
「我想,吻可以不用問。」亞瑟抬起頭。「惡夢裡的你不會吻我,不管哪一個。」
於是他捧著亞瑟的臉,吻過紅腫的眼眶、未乾的雙頰,最後印在唇上,再試探性地伸進舌頭。得到接納後輕輕地在裡頭安撫每一寸黏膜,最後輕輕退出來,細細描摩一次唇形,才終於分開。
亞瑟的味道還是熟悉的茶香。他的心臟再也不容許他喝茶與咖啡之後,亞瑟的味道對他來說比以前更多了幾分魅力,也更容易上癮。
「再一個。」他喃喃道,又一次吻上去。
這個吻和上一個差不多溫柔繾綣,唯一的不同是久違的親密廝磨也喚醒了過去的習慣。結果,他的手一探進對方的睡衣,這個吻立刻被打破了。
「我沒有要進一步做什麼,別擔心。」一開始他想到的是對方顧慮他的健康禁令。
「我知道──我不是、我只是…需要一點心理準備。」直到亞瑟的雙眼避開他的視線,斷斷續續地這麼說,他才反應過來是另一個問題。
這簡直就是精神凌遲。他想。這一晚夢見這個人在糟蹋你,隔一天就夢見自己拚死救也救不回他。兩種相互矛盾的恐懼爭著在精神中紮根,而他們甚至不知道撲滅的速度有沒有增長的速度那麼快。
「我不是故意要讓你難堪。」他聽見亞瑟這麼說,無比希望隱約的歉意只是錯覺。「我會重新習慣的。我已經習慣你拉我的手了,隔著衣服抱也沒問題。現在──」
他聽見亞瑟深吸一口氣。「你要接著剛才的來也可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已經準備好了。」
法蘭西斯雙脣吻在對方的額頭上,輕聲說道。「不要勉強。」
「希望我快點習慣的不是只有你,我也想。」
「好。」他的指尖試探性地從對方背部衣襬伸進去,指尖下的肌膚顫了一下但還不算僵硬。「我這次會避開你的敏感點,別緊張。」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以前很喜歡被你這樣摸?」
「有些事情不用說就知道了,但還是謝謝你這麼直白。」法蘭西斯輕笑幾聲。「希望以後你還會喜歡。」
【Arthur】
一個月說快不快,說慢倒也一下就過了。他會懷念法蘭西斯包下所有家事的時光的。
兩個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有鑑於法蘭西斯還不能開車,他自然而然地多了一個接送的任務。好在法蘭西斯的上下班時間沒有他這麼飄忽不定,一切都能順利運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法蘭西斯的老闆顯沒有他的老闆那麼有彈性。
「出差?你瘋了嗎?這才一個多月,你還在復原期!」
「我這回再不去真的要失業啦,就一天,其實晚上八點就結束了,也是可以當天飛回來。」
「一趟飛多久?」亞瑟瞪著對方。
「三個小時。」
「你給我睡在那邊,第二天早上再飛回來。」
「好的,好的。」法蘭西斯作雙手投降貌。「我會盡量偷懶,好好休息的。」
「哼。」亞瑟咬下叉子上的蝦,對於刻意的示好沒什麼表示。「我可沒空想你,在你忙著跟生意人打交道的時候,我要接受雜誌訪談了。」
「你要讓他們怎麼稱呼你?柯克蘭先生?波若弗瓦夫人?」他的丈夫再餐桌對面用討人厭的語氣模仿著記者的怪腔怪調問他。
「我不會讓他們知道我是Omega的。」
「那就是柯克蘭了。」
「錯了,是波若弗瓦先生。」亞瑟露齒一笑。「我已經姓波若弗瓦三年了,沒必要刻意隱瞞。」
TBC
註:
這邊的社會常規設定大概是這樣的:AO結婚由於標記的關係,O會冠A的姓。BB結婚就很隨意,要冠、不冠、互冠或乾脆把兩個人的姓合成一個新姓都存在。夫人這個詞ABO之分大於男女之分,BB結婚如果皆男或皆女不管哪方都可以說是對方的夫人,也可以都稱先生/女士(當然兩個人有固定想法的話就以本人意願為主),男女的話一般是女方被稱夫人。AO就固定叫O夫人。AB、AA、OO等少數案例沒有社會常規,他們開心就好。
所以亞瑟避開夫人這個稱呼是為了完全杜絕被刊載後被聯想到自己是O的方向。而法蘭的下屬叫亞瑟夫人叫得很順口卻一直以為他是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