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英】【ABO】NewLife 11

【3/15】

「波若弗瓦先生,這裡有幾件事要請您注意。」法蘭西斯處理完換病房的事宜後,來不及決定要先回家一趟還是換完病房再走就被叫住了,他認出來這是剛剛替亞瑟打點滴的那位護理師。

首先是那些儀器上的數字分別代表的意義,然後是藥物的副作用。雖然醫生之前已經跟亞瑟說明過了,他還是復述了一次給法蘭西斯。接著就是一些關於照顧的事項。

「因為夫人不能下床的緣故,生理需求需要有人協助處理。剛才您不在的時候我已經協助他小解過了,但這種事如果由親近的人來協助,心裡應該會好過一點,也不用在護理人力短缺的時候忍著等待。雖然藥物和懷孕都不會導致失禁,但還是建議您在準備便盆之外也準備免洗內褲,比較不用費心去洗生殖腔的分泌物。如果夫人排便不暢的話可以請醫生開軟便劑,以免腹部太用力刺激生殖腔的收縮。」

法蘭西斯突然明白了為什麼亞瑟叫他出去吃早餐,並因此開始懷疑以後這種事讓他做是否真的能讓亞瑟的心裡負擔小一點,不過他還是點點頭記下了。「他要臥床多久?」

「這很難說,醫生認為他可以試著換成口服藥的時候我們會漸漸降低點滴劑量,再看看他能不能只用口服藥控制生殖腔的收縮,如果還是無法只靠口服藥控制的話就會再把點滴的劑量調回去,然後等下一次嘗試。至少要等到口服沒問題才能出院,在住院的時候基本都要保持絕對臥床。有三四天就出院的案例,也有人住上半年、住到生產的,每個人的狀況都不同。」

「半年?」他倒抽一口氣,這個時間遠遠超過他的預想。「臥床半年?」

「如果是這麼長的時間的話,狀況好一點的時候可能可以到浴室坐著淋浴。不過這只是可能的狀況,或許幾天就穩定下來了也不一定。這幾天有機會多陪夫人說說話吧。」

「好的,謝謝你。」法蘭西斯道謝後決定還是先回病房一趟,等亞瑟換病房之後再找時間出去準備住院的必需品。他們出門時沒想太多,帶來醫院的幾乎只有隨身的手機和皮夾,連充電線都沒帶過來,所以還是要盡快回去打包,不然要做什麼都不方便。

走進病房裡的時候他看到亞瑟的床跟剛才比起來角度往上調了一些,雖然沒有到坐起身的程度,至少滑手機起來比較輕鬆。他在手機上敲著字,神情很嚴肅──顯然現在是他的上班時間,不管他有沒有進辦公室。

於是他坐到床邊,什麼也沒說,只是托腮看著對方的側臉。娃娃臉本來是亞瑟身上唯一不太會瘦下來的地方,可是現在就連這張臉上也看得出消瘦的痕跡了。原本就存在的黑眼圈更是在一個晚上之內加重了好幾度,這個人從肉體到精神的疲倦從各種跡象表露,法蘭西斯對此能做的卻很少。

亞瑟很快就放下手機轉頭看他,兩個人的眼神相交。正如法蘭西斯的預想,亞瑟沒有對他提起剛才做了什麼。

「等我到新病房安頓好,你就別天天請假了。」

法蘭西斯挑眉。「那你一個人怎麼辦,誰要照顧你?」

「你可以把吃的放在床頭,反正我吃得也不多,一整天的份量也擺不滿。」亞瑟指指病床旁邊的矮櫃,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

「那除了吃之外的需求呢?」法蘭西斯耐著性子,就想知道對方要迴避那個話題到什麼時候。

「其他沒什麼好擔心的。」

正如法蘭西斯很懂得怎麼激怒亞瑟,亞瑟也同樣懂得怎麼激怒法蘭西斯,這種無所謂的態度就是一個例子。

「你確定?」

「當然了,這裡是醫院,有什麼狀況都能及時處理。」

「所以你更想在我不在的時候對著別人脫褲子?」法蘭西斯自己也不知道這句話是戲謔的成分比較多還是氣惱的成分比較多,反正他話一出口就想搧自己巴掌,難得的睡眠不足和短時間吸收太多訊息都讓他的理智處於隨時可能罷工的狀態。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可以滾了。」亞瑟只是定定地看著他,表情沒什麼變化,但如果法蘭西斯有注意到旁邊的儀器就能看見他的心跳數硬生生在幾秒內從已經很驚人的一百二十再往上飆破一百四十。「比起一個在別人面前羞辱我的丈夫,醫療人員更和藹可親一點。」

「對不起。」法蘭西斯沒有心思注意數字與房內其他人的視線,但他也知道狀況不妙。「是我不對,我不該那麼說。」

「無所謂吧,我也不能生氣啊,畢竟我肚子裡還有你的小孩。」

「我真的很抱歉。」

「當然了,我看得出來。」床上的人抽開對方在上一句話握住的手,閉上眼轉過頭去,臉頰上的脹紅顯得有些病態。「我累了,請原諒我暫時將您晾在一邊的舉動,這絕對不是對您的不敬與不忠。」

法蘭西斯這下也不敢說話了,只能坐在一邊獨自懊悔。當醫院請人過來推亞瑟的病床時,床上的人睜開眼依然記得對這些人道謝,視線卻一次都沒給法蘭西斯。

「你要吃什麼嗎?」到了中午,他實在忍不住對亞瑟提問,然而這就像石頭扔進無底洞一樣,久久沒有回音。

「我等一下要回家打包東西,除了衣物、電腦和充電線之外,你還需要什麼嗎?」他又試了一次,對方依然沒有回應。

「亞瑟,你當然能生我的氣,但別拿你的身體當代價。」

「再不回去拿充電線我們的手機都要沒電了,我很快就回來。」法蘭西斯嘆氣著起身,亞瑟在換病房後索性也不裝睡了,繼續在他的手機上處理事情,當法蘭西斯不存在一樣。他的指尖還會抖,呼吸之間也有點喘,法蘭西斯看著就想痛毆兩個小時前的自己,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才會對現在的亞瑟說出那種話?這又不是平常,又不是讓對方痛揍幾下再對罵幾聲就能解決爭端的狀態。


亞瑟知道法蘭西斯說很快回來表示他會在兩個小時內回來,考慮到車程和收拾的時間,如果沒碰上什麼事的話最快大概只要八十分鐘就回來了,他得抓緊這段空檔解決他的生理需求。

等護理師過來的期間他拿過一旁的水杯喝了幾口,本來只是想潤潤喉,卻沒料到這些水咕嚕咕嚕流進胃裡之後開始反叛似地想逃離。他恰好忍到護理師進門,沒有吐在自己身上,對方訓練有素地隨手拿過塑膠袋讓他吐在裡頭。

他的胃裡什麼也沒有,卻劇烈得連膽汁都吐出來了,苦澀直衝腦門,他卻不敢再喝一口水沖淡那股味道了。

結果就是他的尿液順便被送去化驗,不到二十分鐘醫生就進來宣布他今天開始禁食,吊營養劑維生。說實在,亞瑟已經差不多對這些事麻木了,不用吃東西對他來說或許還更舒服點,至少他不用擔心吃進去的東西會不會脹氣或吐出來,更省了不少在床上麻煩別人幫忙他解便的困窘。

唯一的麻煩是,法蘭西斯肯定在回來時被告知了這件事,不然他哪會提著大包小包急匆匆連門都不敲就衝進來,也不會一關門就把東西扔在地上到病床前不問他的意願就把他抱進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這男人在他耳邊慌亂地喃喃。「我是個混帳,讓你氣成這樣,對不起…」

他很想對這個笨蛋說會吐得這麼劇烈八成跟早上的事沒關係,這只是副作用的一環,疊加到他本來就嚴重的孕吐上,只是他剛好到中午才想到要喝水而已。可是他又不想這麼快就跟法蘭西斯說話──他的心裡還有一半在氣著。

然後這男人哭了──這是犯規!這種事有什麼好哭的!

他最後一點怒氣都不得不被澆熄了。「這只是藥的副作用,跟你無關。」

「我只是希望能幫上忙,卻讓你的狀況更糟了。」

「就說了跟你無關。」亞瑟懊惱地嘆了口氣,反抱回去。這人的大腦轉不過來的時候就特別麻煩,同樣的話要說好幾次才進得去。

法蘭西斯終於冷靜下來之後坐到床邊,他拂過亞瑟的手臂,這兩個月以來戳出來的針眼痕跡都還在,大多是營養針和止吐針,還有一眼昨晚的安胎針,現在戳著的那根明天又要換個位置。三個多月,甚至都不到過程的一半,他到底憑什麼讓亞瑟受這樣的折磨?

「我不想讓你處理穢物大概有兩個原因吧。」亞瑟自顧自在床上說起來。「一是我不想二十四小時都拖住你的生活,二是…我不想讓你對我的記憶裡出現這樣的東西。」

那是一種可笑、幼稚而不切實際的願想,誰不希望在自己的愛人面前能只留下最英氣、最耀眼、最強大、最吸引人的樣子呢?

從惡夢驚醒的時候他不去在意,吐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也沒有,莫名出血的時候更沒想過要掩飾自己的脆弱。可是當狀況變成要對方替自己把屎把尿的時候,他突然就抗拒起來了。比起在愛人面前展露不堪,他寧可承受陌生人面前的羞恥。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法蘭西斯早上那句話才會捅他捅得那麼徹底──在他承受過陌生人眼前的羞恥後,不堪的那一面卻還是被法蘭西斯揭出來了。

「你在我記憶裡留下的東西不會比我在你記憶裡留下的東西還糟的。」他的丈夫乾笑幾聲。「我會想想看我不在的時候你該怎麼辦,安排好之後我就會回去上班了。」

TBC


註:

1.其實處理基本需求這種事應該要是家屬(或請看護)自己處理的,當然家屬不在的時候護理師也不能丟著不管,但嚴格來說這不應該是常態的工作內容。畢竟護病比並不高(平均一個護理師要照顧的病患並不少),如果每個病患都要讓護理師經手這件事的話可以想見的是每個人都無法及時得到需要的協助,尤其是會壓縮到護理師處理更專業或更緊急事項的時間。所以亞瑟故意選在法蘭西斯不在的時候讓護理人員幫他處理是錯誤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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